这便是说来话长了。燕琅此刻无意多说,笑着含糊过去,开门见山道:“夫人呢?”老管家知道她向来对继母敬而远之,现下忽然问起,倒是微微一怔,顿了顿,方才道:“不出意外的话,方才这会儿应该在小祠堂祈福……”燕琅应了一声,又挽住老管家的手,亲亲热热的道:“昌源那儿气候不好,远比不得金陵,吃穿就更没法儿说了,我在那儿呆了几个月,心里可惦记您了!”“走走走,”她道:“咱们进去说话。”老管家了解她秉性,看她这般言说,便知道是有要事要讲,心头暗暗担忧,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笑着跟她走进去了。林氏正在小祠堂祈福,诚心而论,她生的不算漂亮,但胜在气度端娴,眉眼温柔,给人一种平静祥和的安宁感。外边儿有脚步声传来,林氏眉头微微一蹙,毕竟仆婢们都知道她在这儿祈福,等闲不会前来搅扰的。她睁眼去瞧,便见侍婢春华到了门边儿,神情焦急道:“夫人,姑娘回来了!”林氏听得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心中诧异更甚,起身走出祠堂,就见继女与老管家一前一后拐过长廊,向这边儿来。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周遭仆婢都被打发出去,门窗紧闭,内室里只留了燕琅、林氏与老管家三个人。燕琅想要将昌源战败的事情讲给这两人听,嘴唇动了动,眼泪却先一步滚了下来。这是属于沈静秋的情绪,也是她的悲恸与心伤。林氏与老管家见状,心中已然有了不祥之感,燕琅合上眼,眼泪簌簌流下:“昌源城兵败,阿爹和哥哥都战死了。”我要做皇帝7林氏手中的佛珠落地,人也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呆滞无言。老管家如遭雷击,老泪纵横,哽咽道:“这是怎么回事?请姑娘细讲!”燕琅便将昌源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与二人听,末了,又道:“朝中有人谎报军情,送到阿爹手里的战报是假的,阿爹发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匆忙间将我送走,自己与哥哥却……”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蕴含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老管家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倏然射出两道凶光:“是谁做的?!沈家的人,绝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是苏家的人。”燕琅面露痛色,告知他答案:“苏家曾经拉拢阿爹,希望他帮助晋王夺嫡,可沈家本就手握军权,不能牵涉储位,阿爹便拒绝了,苏家却怀疑阿爹是楚王的人,这才暗下毒手……”晋王慕容安是继后苏氏所出的儿子,也是楚王慕容晟之外,皇位的最有力角逐者。老管家听得默然,半晌过去,又道:“这是姑娘猜的,还是老爷讲的?可有凭证?”对于幕后之人,沈平佑心中其实隐有猜测,却也拿不定主意。再则,他已知自己此次凶多吉少,沈家即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实在不愿女儿因此事与苏家结仇,便将这猜测按下,什么都没有讲,但燕琅知道,幕后之人正是沈平佑所猜测的苏家。沈静秋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自然比不上沈平佑说的有用。燕琅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哀色,道:“是临别之前,阿爹匆忙告诉我的。”老管家眼底痛色一闪而过,正待追问一句,却听外边儿传来妇人哭闹声:“可是姑娘回来了?求您给老奴做主啊!您跟老爷少爷离了家,沈家都要改姓林了!”沈静秋刚回府,便有人找上门来,请她主持公道,一来可知这人与她亲近异常,二来……这人的消息十分灵通。燕琅听得眉头一跳,就听系统道:“是沈静秋的乳母张氏。”原来是她。燕琅眼底冷光一闪即逝。原世界里沈家败亡的那么快,固然有失了顶梁柱,家中再无男丁的缘故,但府中另有硕鼠,暗害主家,也是一个重要缘由。而暗下狠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陵侯府。平心而论,陆家与沈家既为姻亲,原本是该互相帮扶的,即便不是守望相助,也不该落井下石。但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苏皇后只透露出几分想为晋王娶陆家女儿为妃的意思出来,陆家人便忙不迭送了投名状过去。谎报军情,阴杀沈平佑一事是苏家做的,但主动递刀子的,却是高陵侯府。试问有这样的大仇横亘着,陆家怎么能不斩草除根,将沈家复起的希望抹杀掉?更别说沈家世代积累下的庞大家财,也极为叫人眼热。陆家人做这件事的时候,是瞒着陆老太君的,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一五一十的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