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箭矢如同密密匝匝的雨丝从山林间射出,滚滚巨石携着雷霆万钧之势轰隆滚下山。寂静的山坳顿时火光四起,他那两千精锐勇猛异常,带着对北狄人的憎恨冲下山岭。
李奕承的神情阴郁冷冽,握着刀柄的手苍白厚重,青筋似乎马上就要穿过皮肤。他红着眼睛冲上前来,没有知觉似的砍杀着北狄将士,很快葛司齐的先锋军便教他砍杀干净。
葛司齐与贺喜安勾结,得到的消息是李奕承不会迎战,所以才大摇大摆领军打了前阵。此时见仗还未打开,先锋军便丧命于李奕承之手,又惊又怒。
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知道什么叫打仗?当初他设计诛杀魏湛的时候,他还只会哭。
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此时亦如是。
葛司齐挥退左右,亲自提了长矛上前迎战。
他望向李奕承沾满鲜血的脸:“当初多亏了你,我才能杀了你们的镇国柱石魏湛;如今我仍要感谢你,若不是你镇守珞珈,恐怕我还要费些功夫。这么多年,你还一如既往的贪玩、意气用事,带着区区两千人马就敢来埋伏我。”
晃眼的日光照在李奕承银色的铠甲上,他额间青筋鼓起,沉声压制怒火:“驻营还有我的十万北府军。他们会将你们杀尽,一个不留。”
“就凭连饭都吃不饱的北府军?”葛司齐目露得意,抬手指向李奕承:“你还不知道吗?每年京城给你运来的粮草,大部分都入了我的军营。”
“我为边将,守山河,护江山,死有何惧
?今日纵使我埋骨此处,也死得其所。”李奕承浑身都冷透了,胸膛剧烈起伏,下一刻便踩着地上的尸身飞身上前。
李奕承冲锋陷阵,可他以一敌众,如何抵挡得住?一不留神,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却被葛司齐身旁的护卫一掌打在胸口,摔倒在地。
“李奕承。”
葛司齐立在马头,朗声大笑:“你比此前进步了不少,只可惜还是手下败将,你此时自刎,我便留你全尸,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千刀万剐。”
说话间,李奕承悄然摸到身侧,摘下腰间一枚平安扣,他瞳孔微缩,转瞬间,指尖的平安扣飞出去,重重击打在葛司齐的虎口处,剧痛之下,他手指一松,长矛落地。
李奕承旋即而上,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胸口,掌中金刀不带一丝犹豫落下。
温热的血液迸溅在他的脸颊,他后知后觉地偏过头,只见数名北狄军持矛向他冲来。他手中厚重的刀已经斩落葛司齐的头,碗大的伤口不断流淌出血液来,滴落雪泥之间。
几步之遥的头颅上,葛司齐还睁大一双眼,似乎不甘自己竟然命丧这个毛头小子之手。
无数北狄士兵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握刀的手逐渐失力,每一次挥刀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意识逐渐涣散。
落在他身上的刀剑越来越多。
山峦间的战鼓声不断衰弱下去。
两千人对三万人,他的胜算实属不大。
尽管开战后便有人回营传信,但来往少说也得两个时辰,还不带整兵的时间。
他似乎等不到了。
“援军来了。”
忽然间传来一声呐喊。
此时他正被三个北狄人围困住,甚至分辨不出,来的究竟是哪一方的援军,只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满地积雪混了无数人的鲜血,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凛冽的风吹着浮玉的衣袂,她勒紧缰绳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偶尔零散的北狄军冲过来阻拦,都被身旁的西林和宁宛致砍杀在刀下。
北府军的目光落在那身怀六甲,衣裙绯红的皇子妃身上,或是钦佩,或是激动。
谁也没想到,竟是她带了救兵过来。
浮玉在看到尸山血海的时候,眼睛就忍不住涌出了泪,此时眼中一片水雾蒙蒙。风声呼啸,犹如恶鬼哭嚎,吹得她脸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