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听着他的话,悄然伸手抚着平坦的肚子,抿着唇笑了笑,莫名被他的话说动,竟然也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儿子。
元宵过后,帝后决定移居庆州行宫。
皇帝现在已经毫不过问朝政,他已经可以放心将一切交给李文简。若非和燕赤大战后,北狄突然向边境进袭,他甚至打算禅位于李文简,彻底做甩手太上皇。
他原是一书生,被世道推到如今,这十余年囿于庙堂之上,为高位所累,活得半点也不快活。
仅剩不多的时间,他想和少年所爱之人一起度过。
庆州是他们两心相许的故地,临老了,还想回去看看。
“我离宫之后,宫中诸事就要交给你打理。”
皇后让停云嬷嬷捧上一个精美的匣子,昭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中宫凤印,她讶然地看着皇后。
“陛下欲将陵墓修在庆州,我和陛下此去,再回来不知何时,但大抵用不上此物了。”皇后望着昭蘅,温和笑道:“太子东宫无人,凤印只好暂且交给你保管。”
李家出情种。
陛下当初不愿她入戾帝后宫,顶着雷霆万钧般的皇权娶了她。
先帝只是山野屠夫,因为妻子的死赤脚双拳对抗戾帝的百万雄师。
到了李文简,他将金麟卫送给了昭蘅,那是他最后一道生命保障。
以后李文简
会不会有其他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往日不可追,来日太过于虚无缥缈,着眼当下便好。
思及此,她又道:“掌握凤印是很简单的事情,万事皆有规章制度,照章办事准没错。”
“从前在战场上我会参战议战,到了后方我要安置伤兵,为民生大计谋划。故而,李家军中无人不服我,也无人敢轻视我。”皇后眉眼从容,雍容的眼神中有着历经千帆归来的坚韧:“世人都说安氏女命好,即便嫁与贫寒之家,竟也做了皇后。”
她轻声笑了笑:“他们这话说得我很不喜欢,好似我依附于他才拥有今天的一切。他们只说我命好,却不知只要谁娶了我,我便有能耐将他送到至高之位。离了我,李氏还是山野村夫;但离了李氏,我还能做皇后。”
“我和陛下相敬相爱十余载,延续我们感情的绝非我的相貌、家世,这些东西或许能吸引他一时的目光,却决不可能让他爱你一生。你受教于我的父亲,天下闻名遐迩的大儒之士,若你将眼光局限于后宫一隅,就太可惜了。”
昭蘅听着她春雷般的训导,赫然抬眼,望着皇后。
她明白皇后的意思,这世上没有万古长青的深爱。
殿下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他胸间的是天下万民,目之所及是万里河山。
尽管情浓时他说日后愿放下一切跟自己周游四海,可在幻想的美好降临之前,他们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要度过。
那些无数枯燥乏味的日夜又该用什么来支撑?
她忽然明白殿下请老公爷为她授课的深意。
昭蘅屈膝行礼,郑重道:“儿臣遵命。”
皇后颔首笑道:“我会将停云留下,你若是有什么摸不准的事情,都可以问她。”
言尽于此,昭蘅以后会走出一条如何的路皇后不得而知。孩子有孩子的乾坤,他们有他们的天地。
没有分寸与距离的过分关爱,反倒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