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声嘈杂,魏湛怕她听不清自己的声音,特意微微倾身向前,凑近她身边说:“阿蘅今天也出来看烟火了,我们晚些回去才能见着他们。你不想看烟火吗?”
越梨自然是想看的,她家住得离京城那么远,平日里能进京赶集已经很不错了,她还从来没有逛过进城里的烟火会。她点了点头说:“想看。”
魏湛眼底渗出笑意:“我带你看。”
这时,身旁一辆马车经过,忽然什么东西忽然从车窗里被抛了出来,正中魏湛怀中。他诧异地回头去看,却见车窗半支,一个少女手执香扇,露出半边笑意盈盈的脸对着他挑眉。
乱世之年,民风较为开化,像这样的烟火会常有女子向心仪的男子投掷香帕表达爱意,若是男子也看上了对方,常可成就一段佳话。
魏湛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香囊,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反手就将香囊抛了回去,正中那姑娘的脸颊,带得她脸上的香粉都被刮下来些许。
被伤了颜面的姑娘,一双秀眉顿时拢蹙起来,剪水双瞳中盛满水光,拉下了车帘。
“好吓人。”魏湛像是遇到鬼了样,拉着越梨往旁边的面具摊子走去。
越梨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怕的,惊讶:“她长得那么好看,你不喜欢她吗?”
“奇怪,她长得好看我就要喜欢她吗?”魏湛低着头在摊子上挑选面具,顿了顿,又补了句,“况且,我根本不觉得她长得好看。”
越梨懵了,她刚才隔着半开的车帘看到了那姑娘露出的半张脸,柳眉细眼,鹅蛋脸尖下巴,比庙里的神仙妃子还要标致。
这在他眼中还不够好看吗?
“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看?”越梨感到好奇。
魏湛心想,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抬,
()放在家中就跟个花瓶一样算什么好看?他历来欣赏不来轻飘飘的美,他喜欢蓬勃而有力量的东西。
譬如说奔驰的骏马、有力的大弓、富有生命力的姑娘,在他眼里,都很美。
他在心里每总结一样,眼底的失望就浓了几分。
没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定了亲,要做别人的新娘了。
他藏起眼底的失望,拿起一个桃花仙的面具,在越梨的脸上比划了几下,而后递给她,笑意盈盈地说:“这个才算好看。”
知道他是在说面具上的桃花仙,可越梨的心还是扑通地跳了一下。
真奇怪,就跟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给越梨挑了个桃花仙,然后又随便给自己挑了个,付过钱就带着越梨继续在城中逛。
他们先去了合江畔看人放花灯,然后又去合江别院里摘了晚熟的桂花,从别院出来,又去马市街喝了胡人酿的酒,最后才去明月楼看烟火。
明月楼是京城最高的酒楼,在他们的阁楼雅间里可以看到京城全貌。
越梨席地而坐,已有几分醉意,醉醺醺地抱着栏杆看着漫天的烟火,双手撑着下巴出神。
魏湛的酒量比她大得多,喝了胡人的酒,又要了两壶明月楼的竹叶白。
“好玩儿吗?”他站在越梨的身后,略带醉意却又无比清晰地问。
越梨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好玩儿。”
她扭过头,看到魏湛手里拿着酒壶,眼睛微微亮了下,问他:“你喝的是什么?”
“竹叶白,明月楼的招牌。”他看着她微酡的面容,眼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越梨缓缓眨了眨眼:“好喝吗?”
魏湛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有了醉意,不愿再给她喝,于是摇头说:“不好喝。”
“不好喝怎么能成招牌?”越梨不相信,偏过头看他,满是怀疑。
魏湛摸了摸鼻头,仰头灌了一口,笑得张扬又恣意:“我喝醉了,胡说八道呢。”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尝尝。”越梨舔了舔上唇,眼巴巴地看向他。
魏湛别开,不再看她:“不行,再喝你就醉了。”
“小气。”越梨冷哼了声,继续托腮看楼下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