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要把这天下让给不如我的人?
——并州牧可愿效忠于我?
这么两句话,问得猖狂,也自信到了极点。
但事实不就是如此吗,帝王之位,凭什么要让懦夫居之?凭什么要让品性不端的人居之?
张幕僚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只觉得心头渐渐燎烧起一股火来。这股火,是被眼前人的铿锵之言激起来的。
他亲眼看着眼前的人从一介孤女走到这一步。
这三四年时间里,事事皆如她所愿。这样从未踏错过一步、一直在胜利的人,哪怕张幕僚是并州牧的心腹,他也得承认,他已对眼前的人心生折服之意。
张幕僚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他没有立即给出任何答复,只说自己想要在山寨里多留一段时日。
衡玉已经重新恢复成往常那温和清冷的模样,轻笑道:“张先生难得过来山寨一趟,是该多留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顿了顿,衡玉又提议道:“州牧大人的寿辰近在眼前,不如这样,五日后,我随张幕僚一同赶回平城为州牧大人贺寿。”
见张幕僚点头,衡玉说:“先生是要先去安置,还是想先去见见祁公子?”
张幕僚斟酌片刻,表示自己先去安置,再去见祁珞。
衡玉命春冬为张幕僚引路。
张幕僚从室内出来时,一股冰凉的冷风夹杂着桂子清香迎面吹来,终于把他心头燎烧的那团火压了下去。
太可怕了,这样鼓舞人心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他刚刚真的恨不得直接应下来,随着大当家大干一场,谋图那份从龙之功。
来到自己的住处时,张幕僚发现自己的一应待遇,和大当家手下谋士的待遇完全一致,这让他心中越发感慨。
歇了会儿,张幕僚才去书院见了祁珞一面。
看着面色红润、不仅没憔悴还隐约长胖些许的祁珞,张幕僚觉得——大当家对冀州的图谋,早晚都要成功。
时间一晃而过。
五日后,衡玉亲手置办厚礼,和张幕僚一行人前往平城为并州牧贺寿。
祁珞没有过去,只是拜托张幕僚把寿礼带回去。
贺寿的车队进入平城,衡玉前往胡家住下,而张幕僚直奔州牧府,向并州牧回禀这几日的种种。
这三年时间里,在并州牧的放任下,天师道顺利在并州扎根。
凭着这么大的功劳,胡云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天师道祭酒,手头把控有天师道的不少人脉。
就是靠着天师道的人脉,衡玉才能够打通一条贯穿南北的商路,全面铺开情报网。
衡玉见过胡家人,与胡家家主、胡云二人商量好后续事宜,又接见了其他手下,忙碌到第二日,她才将自己的拜帖递到州牧府。
并州牧在自己的院子里接见衡玉。
看着缓步走进院子的衡玉,并州牧心下升起感慨。
三年前初见时,她也是穿着一袭墨色缎子长袍,逆着光从容走来。
只是那时候,她的容貌还稍显稚嫩,眉眼间只是风华初成,现在却已经尽露张扬矜贵。
如果他还年轻,还意气风发之时,并州牧绝对不会轻易将并州拱手相让。可现在他老了,再也没有那种争雄的胜负之心。
他的大儿子资质平平,二儿子倒是出挑,但跟容衡玉一比,这所谓的出挑算得了什么,顶多只能成为一时枭雄,随波逐流。
所以,比起争权夺势,现在并州牧只想保全家族的性命,让家人能够在将来的乱世中过得稍微舒服自在些。
衡玉撩开衣摆,坐到并州牧对面,亲自沏茶。
茶香袅袅间,两人温声谈话。
他们没谈论什么天下大势,只是坐着絮叨家长里短,絮叨最近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