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知道自己妈的心病,不过她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就等着户口落下再说了。和家里说了一会儿话,顾舜华便抱着两个孩子准备上床睡去了。顾跃华看顾舜华住外屋,嚷嚷说:“那边冷吧?姐,我住外屋,你住后屋吧。”后屋好歹是正儿八经老年月的房子,在早,盖房子都用真材实料,墙砖厚,也挡风,外屋自己盖的,哪可能下功夫,就是支应着挡挡风遮遮雨。顾舜华却道:“没事,我们盖厚点棉被,这里怎么也比内蒙暖和。”顾跃华起身就往外屋走,被顾舜华硬拦住了:“你消停消停吧!”说着就带了孩子去外屋,之后使劲把门给带上了。顾跃华茫然:“我姐这性子也是怪,放着暖和屋子不住!”而顾舜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她妈的心思,也知道她妈的打算,她现在占了好屋子,以后哥哥来了或者弟弟结婚,就不好再往外屋赶了。顾舜华对此倒是没什么难受的,反正早习惯了。她妈不是不爱她,只是在她之前还排着一溜儿人而已。拎着暖壶端着搪瓷盆,给两个孩子洗手洗脸,最后用那点水洗脚,顺带着自己也洗了,把水往夜壶里一倒,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临上床前,突然想起佟奶奶给自己的蓝布包袱,打开来,给两个孩子多盖一层,天这么冷,多一层是一层的暖和。谁知道一抖擞,多多眼尖,便看到了:“妈,手绢!”顾舜华一看,果然是一块蓝布手绢。她心中微动,忙打开,里面竟然是三张大团结,还有十斤粮票。她想起佟奶奶递给自己包袱时的样子,便意识到了,这是佟奶奶特意给自己的。她将钱和粮票重新放回到手绢里,小心地收好,想着明天还给佟奶奶。她其实并不缺钱,但还是感动于老人家的一片好心。佟奶奶这辈子没结过婚,孤零零的一人,骨子里竟是把她当自己的孙女一样疼着。躺在床上后,她一边搂着一个,哄着他们睡觉。两个孩子却有些睡不着,便小小声地说话。“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啊?”“妈妈,烤馒头片好吃,多多喜欢。”“妈妈,我们以后不回去了吗?”“妈妈,我喜欢小舅舅!”首都的冬夜很冷,马上要进腊月了,三平多的巴掌小屋就那么被冷飕飕的寒风包裹着,寒风夹裹着冰雪打在单薄的墙壁上,让人有一种错觉,这小屋子会被掀翻被搦碎。顾舜华打了一个寒颤,用棉被裹紧了两个孩子,三个人偎依在一起。“睡吧,明天还得早起。”第二天起来后,窗户纸上雪亮雪亮的,一看外头,小院覆着一层雪,那是被风雪吹过后的稀薄不匀。吃过饭,顾全福和陈翠月都要去上班,顾跃华说要放自己假陪着外甥外甥女,陈翠月自然没法,随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还能怎么着。顾舜华过去佟奶奶家里,佟奶奶正坐在火炉边上纳鞋底子,身边老猫儿呱唧呱唧地舔着盘子里的汤水。佟奶奶一看到她就明白了,斥道:“瞧你那出息,这点事儿至于吗?还巴巴地送过来?”顾舜华:“奶奶,我不缺钱。”佟奶奶:“这是给两个孩子的,我管你缺钱不缺钱!”顾舜华便笑了:“这些年在内蒙兵团,没什么花钱的地儿,离婚后孩子爸爸把家里积蓄都给我了,钱倒是攒了一些,一时半会缺不了,粮票我是一斤没有,这样吧,我收下粮票,钱还给奶奶。”佟奶奶:“不收!”顾舜华无奈:“奶奶,等我用得着的时候再找你拿?”然而佟奶奶却倔死了,不收就是不收,硬给我我老人家就恼了。最后没办法,顾舜华还是把钱和粮票拿回来了。她想着,佟奶奶年纪大了,自己回来,可以没事多帮把手,尽一点孝心。整一天,她就在家看着孩子,带着孩子串门拜访老街坊邻居,一直到了天晃黑时候,她踩着雪,揣着兜,往王新瑞家走去。到了王新瑞家,王新瑞妈正做饭,王新瑞给她使一个眼色,她便跟着进去,进屋后,王新瑞提出来两根草绳。一根草绳上挂着一刀肉,足足有三斤沉,另一根草绳上一尾胖头鱼,估摸着得有四五斤,鲜活鲜活的,尾巴尖尖儿还打扑腾呢。王新瑞小声说:“这是密云水库的,新鲜的。”顾舜华感激,掏出来一张大团结:“我没粮票,这钱你收着。”顾舜华是算着,一斤肉大概要一块钱,一斤鱼也得一块多,这些如果正儿八经买,估计不到十块钱,可她没粮票肉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