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十三垂眸,专心地给她打着蝴蝶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尽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力量去守住这座城,保证让你未来几十年,都活得开开心心,漂漂亮亮。”
初月抓住他的手,“你别说远了,就说我们!你明明喜欢我啊。这些天,你一直在我身边,陪我一起作战,安慰我鼓励我,你对我有什么心思,我都感觉得到的!”
于十三温柔道:“我早说过我是个浪子,我确实喜欢你,可我也喜欢美人儿,喜欢盈公主,喜欢这世上所有可亲可爱的姑娘。我这种人吧,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喝最烈的酒,交最好的朋友,杀最痛快的敌,看最美的姑娘。所以只适合漂泊和飞着,没法子定下来。”他指了指空中飘落的雪花,“看看这情势、这氛围,我这会儿要是抱了你,出于道义和责任,多半永远都没法子再放开了,你忍心看着我们以后半辈子渐渐变得相看两厌,变得彼此憎恶?”
初月含泪道,“可是明天我们或许都活不下去了啊,你还要飞到哪去?”
于十三替她抹去眼泪,“飞到最后一刻,飞到飞不动为止。”
他转身欲走,初月发狠,一把抱住了他,“我不许你走!我是沙西部的女王,我命令你,不许走!陪着我!”
于十三手指一搓,从指间变出一朵黄花出来,“看,雪花活了。”
初月一怔,下意识地放开他,接过了黄花。
“不管是女王,还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都不要因为害怕,因为前路未知,就轻易托付自己。记住啦?”他就要吻上初月的额头,却在最后一秒却顿住,用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初月的鼻子,便转身毅然走向了风雪。初月拿着那朵黄花,瞬间泪水流了满面。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天色渐渐亮起。于十三走到拐角处,在初月看不到的地方转头回望向她,见到她低头落泪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通往裕州城的道路上,丹阳王正率领大军顶着风雪艰难前行。大军行进得缓慢,不时有兵士不慎滑倒。丹阳王催促道:“快点,再快点!朕已经飞鸽通知宁远舟,明天天黑之前必需到达裕州,他们快撑不住了!”
身旁的亲信冒着风雪大喊,“可是圣上,雪太大了,根本看不清前路,马也冻坏了!”丹阳王又气又急,却是无可奈何。
风雪狂卷,遮蔽了前路,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
大雪纷飞之中,雪已停,地上有微微的积雪,北蛮人使用了带火的抛石机,一块块淋着油的巨石被抛到裕州城中,有的巨石砸塌了城墙,有的飞越城墙,砸到了城中百姓家中,房舍四燃,民众哭号奔走。杨盈带着众人救火。
一座座云梯被架到城墙边,安梧两国士兵拼命反击。
城头上,李同光与初月指挥作战。
如意、宁远舟、于十三、邓恢等六道堂众、朱衣卫众自城上跃下,融入北蛮军的战海中,各自奔向自己的刺杀目标,一时间,血雾四起。
一番拼杀后,众人撤向城内。城外北蛮人杀声震天,不时有抛石攻城车抛石入城。
他们再度推出了擂城车,撞击着城门。而城门内,安梧两国士兵们拼死用各种木架、人力抵住城门。
奔回裕州城的人各自检查着伤势。
宁远舟虚点着人数:“出去三十六个,回来的,不到一半。“
于十三费力地:“我左胳膊快不行了。”
邓恢躺在地上,不住喘气,指着小腹:“我这中了一箭。”
半身是血的如意咬牙起身,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撕开他的衣物,为他剜出箭头。
巨大擂门声传来,同样一脸尘血的李同光和初月走了过来——城防的弓箭,已然即将见底。
李同光却显得格外镇定:“势以至此,我想收拢剩余的兵力,冲出城去,跟他们作最后一战。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三个,还赚一双。如何?”
所有的人都同声回应:“同意。”
宁远舟找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有几颗苹果大的物事:“这是刚才地狱道的兄弟们按元禄留下的方子赶出的雷火弹,大一些,但不是那么灵光,不能丢出去就炸,得明火才能引燃。但用来在城门外再炸一圈应该足够。”他从容一笑:“本来是想留在最后的时候才用的。”
李同光应道:“现在就是最后的时候!酒!”
李同光端起酒碗,受伤的诸人也强撑起身子接过。
李同光:“诸位,我李同光有幸和各位共来这世上走一遭,值了!”
说“值了”两字时,他看向的却是宁远舟。
接着,他一口喝干,摔了酒碗。
众人纷纷也喝尽碗中之酒,摔了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