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不放心,又向春晓求证,得到了春晓的肯定后,这才彻底放心了,吩咐屋里头的丫鬟摆膳。很快八仙桌上,就摆满了十几样小菜、点心、甜汤。因老夫人也年龄大了,虞幼窈又大病初愈,不宜荤腥,所以桌子上的吃食,都以淡清易克化为主。一顿早膳,就在祖孙俩其乐融融,互相夹菜的过程当中结束。这时,杨淑婉就带着女儿虞兼葭,儿子虞善思过来了。大约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杨淑婉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掩不住眼下的青影和憔悴的脸色。跟在她身边的虞兼葭,一身银白色绣粉莲袄裙,身段儿纤细柔弱,颈间围了一条火狸红毛领,令苍白的面容,更透着一股子病态虚弱之态。宛如夏日里,悠然绽放在莲池里的一朵迎风招展的白莲。真真是冰清玉洁,纯洁无瑕。——姐姐原谅我杨淑婉带着一家子向虞老夫人请了安,命人将成堆的补品搁到八仙桌上。虞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点头,目光停在杨淑婉身边六岁的虞善思身上,到底是嫡亲的孙子,哪有不疼的道理。哪知虞善思见她瞧过来,一溜烟躲到了杨淑婉后头,乌溜溜的眼睛悄眯眯地看她,充满了陌生和警惕。如此一来,虞老夫人顿觉腻味儿,也歇了亲近嫡孙的心思,对杨氏越发的不喜。杨淑婉没注意这些,将腕子上一对翡翠玉镯脱下来,塞到虞幼窈手里:“听闻窈窈的玉坠子不见了,这对翡翠玉镯不值当什么,拿着玩罢!”这话倒是谦虚了。“翡翠”原是一种生活在南方的鸟,毛色十分美丽,通常有绿、红两色。雄为红色,谓之“翡”,雌为绿色,谓之“翠”,单一个还好得一些,成双成对那是极为罕见的。尤其是这对翡翠水头十足,“翡”镯是纯正贵重的鸽血红,浓艳,明媚,“翠”镯也是难得的祖母绿,绿翡里顶贵的。单论品相,比起佛童坐莲还要精贵许多。这可是杨氏压箱底的好东西,这一对翡翠送出去,杨淑婉心里头直放血,可这能怎么办?因为佛童坐莲玉坠子,她和葭葭惹了老夫人不喜,眼下玉坠子丢了,老夫人肯定会算到她们头上,她不能半点表示也没有。毕竟,这个家老夫人是说一不二。虞幼窈将翡翠玉镯交给春晓:“谢谢母亲。”杨淑婉心里头在滴血,勉强控制眼神儿不往翡翠玉镯上瞄。这时,外头又有丫鬟通传,说是何姨娘带着四小姐过来了。紧跟着,就见一个身穿桃红色缠枝纹窄腰禙子,雪青色挑线裙子的何姨娘,身段娇柔地走进来,她模样儿柔俏,嗔娇,就跟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似的,哪能瞧得出是生了孩子的妇人。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娇俏可人,十分出挑的少女,正是四小姐虞清宁。何姨娘对虞老夫人屈身行礼后,看向了一旁的杨淑婉,笑盈盈:“夫人脸色不太好,昨晚上没有睡好吗?”瞧着这小蹄子红光满面,身上透着一股子被男人用了力,使了劲儿的骚媚意,杨淑婉银牙暗咬,面色顿冷。“葭葭和窈窈还病着,我这个做母亲的哪还能睡得着。”昨天她在老夫人跟前吃了挂落,管家权利都夺了一半,换作谁能睡着得?这话不是戳她的心窝子吗?何姨娘表情略微一顿,柔声一笑:“夫人慈母心肠,妾自愧不如。”柔声细气的话,险些让杨淑婉脸色都挂不住了。见此情形,虞兼葭拿着帕子掩着嘴儿,轻“咳”了一声,杨淑婉顿时没了同妾室掐架的心情,端起茶杯碰了碰,见温度不烫手,赶紧递到虞兼葭面前。虞老夫人看向了虞兼葭,关切问:“身子好些了吗?”虞兼葭顾不得喝茶,连忙站起来踩着小碎步,上前福了福身:“劳祖母挂心,孙女儿身子好了许多,没什么大碍。”她虽然瘦弱,但身段儿却比虞幼窈纤细,规矩也学得多,一动一静之间,透着一股子纤柔怜弱之态,显得仪态极佳。虞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这个孙女儿,嫌弃她心思多,又一脸丧气,不吉利,但到底不是硬心肠:“天儿这么冷,你身子骨不好,以后也不用总往我这边跑,好好呆在屋子里养着吧!”“多谢祖母体恤,”虞兼葭略松了一口气,笑容苍白无力:“大姐姐此番因我遭了罪,我心中难安,想给大姐姐道个歉。”虞老夫人没有说话。这个孙女儿心思颇多,但人却比她娘通透多了,至少不会千般借口的糊弄旁人,知道大大方方的认错,一时间又高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