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梁微宁抵达公司。她将秘书室的工作安排好,然后在考勤系统上提交请假申请,需由她的直属上级陈先生批准。大佬日程繁忙,不会那么快通过,来不及考虑太多,梁微宁直接下楼在大厦外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只身前往澳门。刚上车不到两分钟,徐昼打来电话。“别冲动,你朋友的事,陈先生已经找人去处理,稍后我发你定位,先去那里汇合。”意思是,陈先生打算陪她一起去澳门。不行。怎么能为她的私事而耽误老板公务。可仔细一想,闺蜜的人身安全胜过一切,或许陈先生亲自出马,能起到事半功倍效果。出于私心,到嘴边的拒绝语被她咽回去。梁微宁感到愧疚,但没办法。很快,徐昼发来地址。她点开看了看,大约二十分钟车程,不算远。临时更换目的地,请求出租车司机开快点,可以加钱。中年大叔瞧一眼后视镜,笑道:“同男朋友拍拖,不用急的,要心平气和,让他等咯。”刚才电话里,只字片语,对方以为她要去见男朋友。梁微宁只能苦笑,实在没心情解释。知道她急,大叔毫不含糊地发挥他本埠活地图的技能,驱着车走街窜巷,抄近道,硬生生将路程缩短一半。好厉害。最后加钱,被对方婉拒。大叔说:“再糟糕的事总会过去,开心点啊小姑娘,祝你好运。”梁微宁鼻尖一酸。谢谢。这是好兆头,闺蜜一定会没事的。坐进加长普尔曼后座,整个人有些恍惚。副驾驶徐昼侧头看她,似乎也在感叹这惊人速度。车内安静,梁微宁心绪却忐忑焦虑,抬目看向对面男人,轻声询问:“陈先生,这件事很棘手吗。”女孩面部紧绷,语气里透着试探。关心则乱。陈敬渊大致能体会到,那位朋友在她心里的位置。放下手中文件,目光落在女孩脸上,他慢条斯理问:“如果很棘手,你就会放弃?”梁微宁一怔。真没想过。倘若连陈先生都觉得难办,环顾港澳两地,还有谁能帮她。“当然不放弃,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小声嘟哝。陈敬渊轻笑,“那你告诉我,怎么个鱼死网破法。”这种时候,大佬竟然有闲工夫跟她讨论战术。可是,现在得仰仗人家。不情不愿,梁微宁一本正经道:“我单枪匹马闯澳门,全程搞直播,揭露娱乐城地下黑暗,事情闹大,警署不管也得管。”听完她可悲可泣的发言,陈敬渊陷入短暂沉默。“嗯,主意勉强可行。”得到大佬认可,梁微宁瞬间志气倍增,接着说:“他们不是要我朋友两根手指么,行呀,我贡献一根,反正留着没用。”“为什么没用。”“因为我不傻,要切只给切小指,其他免谈。”“”这次,陈敬渊彻底没了语言。后来,陈先生身体力行纠正她的错误观念。手指很重要,无论什么情况下,一根都不能少。
前排徐昼忍俊不禁。追随多年,从未见自家先生对谁有如此耐心。一路倾听女孩的个人英雄主义,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缓解她精神压力罢了。想从对方手里捞人,陈先生自然是要舍弃一些东西,做出交换的。但这些,小秘书可能永远没机会知道。车子进入澳门,梁微宁打开聊天界面,试着发信息,看闺蜜能不能回应。最后一次内容,还停留在上周。闺蜜发来一条小道新闻链接,梁微宁只看两眼,便感到生理不适,立马退出去。握着手机,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担心闺蜜会不会也—她眼眶泛红,气愤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些人简直心理变态!”女孩突然冒出一句,引得陈敬渊微微侧目,眉心稍蹙。后视镜里,徐昼见自家先生反应不妙,下意识轻咳,“上次铜锣湾事件,与这次不同。”什么跟什么。梁微宁不服气道:“两者有何区别,同样手段残忍。”这话严重。徐昼听着心肝颤抖,又一次看向后视镜。不知何时,后座男人已阖上眼,闭目养神。观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凝神屏息,徐昼继续说:“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要依据事实出发,真相实则——”“聒噪。”被男人两字打断。空气死寂。徐昼一下子闭嘴,不敢再吱声。身侧人声线过于冷淡,以至于后半程,车内总隐隐浮动一层压抑。梁微宁能感受到大佬心情不好,所以,也一直保持安静,省得惹他不悦。二十分钟车程,目的地与想象中不同。本以为会直接去金沙娱乐城,没曾想,陈先生竟带她来一处私人庄园。这里,是周家太子爷在澳居所。名为葡巢。进入庄园,沿途驱车,穿梭于欧陆式庭院与喷泉间,精美的圆形穹顶在视野里徐徐倒退,车子绕过巴洛克树篱迷宫,最终映入大片修剪工整的草地和凉亭。传闻周家太子拥有全澳最豪最大的私家住宅,尤其那座西翼大堂,珍藏的艺术品和壁画瑰丽绝伦,可谓奢靡至极。今日一睹真容,网友诚不欺我。梁微宁内心感慨之际,没忘此行目的。半小时后。位于后庭深处,那棵巨型红枫石楠下,两男人悠闲饮茶。周时叙慵懒靠着黄梨木椅,漫不经心转动指骨尾戒,看着不远处抱紧闺蜜不肯撒手的小秘书,啧啧轻叹:“老陈,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陈敬渊端着茶杯啜饮,没说话。见男人无动于衷,太子爷挑眉揶揄,“经历这件事,小姑娘感动的都哭了,依我看,陈先生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女孩哭,并非感动。是为朋友劫后余生,喜极而泣。淡淡扫他一眼,陈敬渊搁下茶杯起身,留了句,“先欠着,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所谓人情。就是劳周太子尊驾,亲自跑一趟。俗称跑腿费。至于其他,周时叙瞅着男人背影笑了笑。老陈这人,有时候真是难以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