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多数逃亡的人相同,往一个犄角旮旯一缩,二人扮做父女,开始隐姓埋名的生活。
李叔曾是李府里的马夫,每日都和牲畜打交道,在半河村也亮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当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马医。
早起的时候隔壁村的黄牛突然瘸了,腿上还陷了一个大坑,家里耕种的老黄牛瘸了,这不是要命吗?
她爹赶紧收拾了东西,留下李知稔在家看门。
夏季多雨,一下起来就是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李知稔将院中的草药早早地便收拾了起来,坐在檐下,在剧烈的狂风中幻想自己是一个绝世而独立的剑客,可以挥剑斩山河。
思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手里只有棒槌粗细的黄鼠狼,既挥不动,也斩不了山河。
因为她家的院墙低矮,又临着山边,偶尔会有些小狐狸小兔子抛弃世仇来到檐下躲雨,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两只不知从哪里回来的黄鼠狼蹦跳着跑到檐下躲雨,它们也不认生,颜色浅的那只跑到李知稔怀里,汲取着温暖,剩下那只则趴在栏杆上和李知稔一同观雨。
黄鼠狼并不大,一只手便轻松握住,李知稔翘着腿,一下一下撸着黄鼠狼,好不惬意。
忽然间,她听到一道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她心里一惊,更加聚精会神的听,但那种声音却没再传来,而是传来一阵吱吱吱吱的声音。
“咯吱咯吱”,是什么东西靠在木板上从而发出的挤压声。
李知稔立马站起身,寻找声音的来处,走进屋内时恰逢一道闪电袭来,周围大亮,她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窗纸上,将明纸挡地黑咕隆咚的。
李知稔感觉心里不住地发毛,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隔壁他妈的是个义庄,里面只有长了毛的尸体,难不成那些尸体也觉得在屋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有点闷,跑出来溜达透气不成?
贴着他们家的窗户是什么意思呢?
可很快她便意识到,那不是什么僵尸,而是一个大型动物一般。
只见那黑影慢慢滑落,从而发出了一道闷哼,是个人。
李知稔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只看到一双浅亮的眸子。
最开始是茫然和痛苦,见到李知稔的一刹那变成了阴狠,其中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而李知稔没工夫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只见男人身下已经淌成了一道血河。
男人抬起头,无力地靠在墙面上,乌黑的鬈发缠绕在他脸上,像是一直落水的狮子狗。最大的伤口在他的腹部,自下而上划开了他的胸腹,就连他的下巴都被刀撩出一道血痕。
只见那伤口狰狞地向外翻着,血肉被雨水冲刷的有些发白,肠子暴露在外,有一部分应该是被他胡乱地塞了回去,但依旧留了个小尾巴耷拉在外。
他的看到李知稔,挣扎着就要站起,却身体无力,又倒在地上,反倒加重了伤势。
“你别动!”李知稔道:“我爹爹是个大夫,药理我也略知一二。”
马医……也算大夫吧……
男人很重,李知稔只能拿出一柄纸伞挡在二人的头顶。
男人并不信任她,眼中满是戒备,语气狠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报答你。”
李知稔抬起头,无语地看着男人,心想:他这真是会自作多情:“那你怎么不早说啊?”说完她拿着药物就要离开。
“不要。”男人扯住她的衣袖。
伤口很大,李知稔只能用桑白线缝合,也不知道给牛用的麻沸散管不管用……
等一切都清理好,趁着麻药的劲儿,李知稔将他弄进屋中,留下一地掺着血迹的水渍。
等她干净地上的水渍,刚在锅上煨了碗粥,她的养父就回来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李知稔感觉的一切事都已经超出了她的阈值,对一切事都提不起兴趣,只想想回房睡一觉,回到屋中,看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还躺在她的床上,又只能出去烧火。
直到两天后,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下一柄镂空剑鞘的剑。
想到这儿李知稔再次抬起眼,一杯茶也喝不下去,颤颤巍巍地放回桌子上,心里思绪万千。
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云柏水?他会信吗?……不会吧,如果谢宴池是个聋子,没听见她日日喊爹,她或许会考虑考虑行此一道。
那怎么办?
还是用那天的事威胁他?告诉他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别坏了本姑娘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