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苏媃在昌乐公主府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终于告辞。其实在公主府的第三日她就想回雍王府,只是昌乐公主总以这样那样的借口留下她,褚映玉也担心她的内伤不宜移动,让她在公主府继续养伤。反正公主府里的好东西多,各种名贵的药材不吝啬地往苏媃这儿L送,那就多留些日子。苏媃无奈,只好继续留下养伤,过了一段难得悠闲的日子。就是养伤其间,昌乐公主不要总是过来打扰,明里暗里地劝说她另投主子就更好了。第一次发现昌乐公主的目的时,苏媃不禁啼笑皆非。她没想到对方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这样的事,苏媃遇到得多了,以前也没少有人暗示过,让她另投他处,别跟着一个无法登顶的皇子。面对昌乐公主的暗示,苏媃直接以“此事要禀与皇后娘娘”为由,将她堵了回去。就算是昌乐公主,也不敢挖皇后的墙脚。皇后这些年表现出来的行事手段,威严甚重,就算她现在避居坤宁宫养病,也没有多少人敢小瞧她。昌乐公主是知道皇后的厉害的,最后只能作罢。让她去找皇后不可能,她就想着,要是苏媃自己愿意投自己门下,就另当别论。说到底,还是不愿意放弃。是以在太医明确表示,苏媃姑娘不必再卧床养伤时,苏媃马上告辞离开。昌乐公主虽然很想将人留下,可也不能明着抢人,仍是没能劝说苏媃跳槽,她只能十分遗憾地派人送她回雍王府,并且准备一车的谢礼,指明是要给苏媃的。褚映玉知道今日苏媃回来,按捺不住,到二门处等她。看到苏媃从马车下来,褚映玉高兴地道:“苏媃。”苏媃没想到王妃居然会亲自在这里等自己,受宠若惊之余,某种怪异的念头又浮现在心头。作为暗卫出身,苏媃的洞察力非常敏锐,她早就发现,王妃对她有一种极为奇怪的信任和纵容,似乎不管她做什么,王妃都是支持的。在王妃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就如此了。褚映玉走过来,拉着苏媃的手,问道:“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太医怎么说?不会留什么后遗症罢?”越说她越担心。苏媃在公主府养伤时,碍着规矩,她不好频频过去看她,只去了两次。若不是怕随便挪动对苏媃身体不好,褚映玉很想将苏媃带回府里养伤的,公主府再好,哪里比得过雍王府。苏媃温温和和地笑道:“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很好,太医说再养些时日便好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真的?”“自是真的。”苏媃莞尔,“昌乐公主对奴婢很是大方,各种名贵的药材都很舍得,奴婢的身子养得极好。”褚映玉顿时放心下来,觉得昌乐公主此举是应该的。要不是有苏媃在,傅云姝会死在她府里,福宜长公主悲恸之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昌乐公主。要知道,上辈子昌乐公主被福宜公主第一个报复,卫国公府也元气大伤。褚映玉关心苏媃的身体,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催她去歇息。“你好好歇息,不必急着去做事,有什么事先交给宁福儿L就好,养伤要紧。”听着她的叮嘱,苏媃面上应下,心里着实有些无奈。其实她的身体真没这般脆弱,但看王妃关切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何况,被王妃这般关心,其实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晚上,陆玄愔回来,就听到褚映玉叨念苏媃的事。陆玄愔原本不以为意的,听她念得多了,心里略有些吃味,在她继续叨念时,直接将人搂到怀里,俯首堵住她的嘴。很好,终于消音了。好半晌,褚映玉涨红脸,嗔怪道:“你干嘛呀?”她差点就没办法呼吸。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拭去她唇边残留的水渍,他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心里却想着,她如此信任苏媃,甚至是纵容,只怕是念着上辈子苏媃护持她的情谊。再回忆这辈子在靖国公府初见时,她对自己避之不及,心里的郁闷更深了。某位王爷越想越难受,拿起桌上的笔,提笔写下:【去年未赐婚之前,你一直不想嫁与我,是也不是?】褚映玉看到这行字,眉头微跳,哑口无言。见他一双桃花眼幽幽地盯着自己,执拗地要一个答案,她期期艾艾地说:“王爷,当时我们彼此各有婚约,我并未多想……”“不对!”陆玄愔目光犀利,一语道出,“你不愿。”她分明就是不愿意的,只想和他划清界线,这辈子不愿意再嫁他。只要想到如果自己没有梦到前世,没有主动出击,只怕这辈子可能她就真的嫁给孟瑜山或左五郎,他心里就生出一股戾气。褚映玉看他沉着脸,一身戾气,有些心惊,嘴巴动了动,想说几句好话,又不怎么怎么说。她当时确实不愿意嫁他。但他好像对此很是介意的样子。“王爷……啊——”褚映玉惊叫一声,被他直接抱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肩膀,怯生生地抬头,和他深邃的目光对上,不禁头皮一紧。糟糕了……她的预感是正确的,直到三更半夜,她都不能休息。某位王爷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信条贯彻到底,只是苦了褚映玉,最后都吓得只管往床里缩去,就怕他再来一次。“王爷……”她裹着被单,脸蛋酡红,汗湿了鬓角,颤巍巍地说,“其实这世间没有如果,现在我们不是成亲了吗?”陆玄愔扯着被子的一角,将她扯过来,将人搂住。这世间确实没有如果。他在心里暗忖,就算有如果,如若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他也会忍不住将她抢回来,不管她是否已经嫁人。世人皆道他被皇后教养得雅正端直,品性中正。然而若是中正之人,真能守得住北疆吗?为了减少将士的牺牲,为了护着边境的百姓,他也曾用阴谋诡计,算计胡狼十八部,甚至害死不少胡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品性正直的好人。若是一无所知还好,在梦到前世,梦到他的意中人时,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意中人嫁与他人为妻,与自己再无缘份?-褚映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他好像对这事还耿耿于怀,心里有些发愁,要怎么安抚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当男人拈酸吃醋时,威力如此可怕。以往她只见过后宅的女人拈酸吃醋,以为男人不需要如此,这位王爷倒是打破她的认知。褚映玉被他箍在怀里,无法挣脱,只好自救。“王爷。”她讨好地亲了亲他被汗水打湿的下颌,“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前世虽是替嫁,但在王府的日子,却是我一生中难得的安宁……”说到最后,她有些惆怅。只要不去理会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和恶意,王府的日子真的很安宁祥和,他将外界的伤害都为她御之府外。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总想要得到更多,或许对她来说,她还来不及去奢望,便先殒命,也是一种幸运罢。陆玄愔心里的某些介怀很快就被心疼所取代,搂着怀里的人又哄起来。他哄人的方式就是将她当小孩子,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褚映玉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某种难言的悸动,忍不住想,原来陆玄愔这样的男人,哄起人来时,也会如此笨拙。笨拙得可爱。**苏媃回府后,褚映玉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一日三餐都要过问一番。陆玄愔虽然仍是吃味,但已经能克制住。只是每次都会忍不住后悔,然后骂前世的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媳妇,也不怨他的王妃今世没想嫁自己,不肯爱他……她连一个名义上的侍女的善待都愿意回报,自己作为她的丈夫,若是一开始便珍爱她,与她举案齐眉,她只怕早就奔向自己罢。幸好,在钦天监将八皇子、九皇子的婚期定下后,褚映玉的注意力总算从苏媃身上转回来。两位皇子的婚期定在秋天。一个在中秋之前,一个在中秋之后。八皇子和九皇子的年龄相近,年纪不小了,圣人让钦天监看好日子,让两人在今年都解决终身大事。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最后钦天监仍是完美地完成任务。这期间,褚映玉也去姚府看姚桃,看她苦逼地学规矩礼仪,纵使心疼,也知道这是为她好,只好让人多送些好吃的过来给她补补身子。转眼就到六月,褚惜玉出阁的日子。一大早,褚映玉和陆玄愔说:“王爷,今儿L我要回长平侯府,送妹妹出阁。”虽然和褚惜玉的感情不算好,但作为长姐,妹妹出嫁若是不回去,也说不过去。陆玄愔道:“我陪你。”“不用。”褚映玉弯了弯眼睛,“你有事便去忙罢,不用你陪着的。”说完,就见他抿着唇,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褚映玉上辈子为讨好他,早就摸清楚他的性子,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她很自然地改口:“王爷要是不忙,便陪我一起去罢,我也是喜欢王爷陪着的……”说到这里,她有些赧然,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袖。陆玄愔这才高兴起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甚好。”他知道她和长平侯府的关系不睦,长平侯府没一个善待过她,又如何要求她无怨无悔地回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自不愿她一个人回去独自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人。陆玄愔心疼她前十八年在娘家的日子,有时候午夜梦回之时,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她从青州回到京城,皇祖母为他和她定下婚约多好。那时候,他一定会让母后多关照她,甚至有事没事就去见她,让长平侯府不敢亏待她。若是不行,就让母后将她接到宫里教养,给她公主郡主般的尊荣。时间差不多,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长平侯府。马车里,褚映玉想到什么,说道:“王爷,今儿L应该会见到荣亲王世子罢。”如果婚礼没有意外,肯定能见到的,“说起来,前世荣亲王世子死得太早,我还未曾见过他本人。”上辈子的这时候,荣亲王世子已经南下剿匪。而这辈子,不用剿匪,他还好好地待在京城,应该不会早死。对于他是死是活,褚映玉自然不在意,只是想见见这人,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褚惜玉不惜为他逃婚。陆玄愔执着她的手,神色微敛。比起避居府内的她,他在梦里知道的事更多。荣亲王世子的死另有隐情,不管那匪祸如何,荣亲王世子都逃不过一个死,这是他那父皇给姚大将军的交待。用一个亲王世子的命,给姚夫人母女俩赔罪。陆玄愔知道她和姚夫人母女俩的感情颇深,不敢告诉她这些,怕她知道后会难受,会忍不住想要手刃前世害死姚夫人母女俩的仇人。只是陆玄愔小瞧了褚映玉对他的了解。她警惕地看着他,小声地问:“王爷,荣亲王世子之死,是否有什么内情?”陆玄愔沉默片刻,将她拉到怀里搂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有。”“是什么?”褚映玉好奇地问。陆玄愔不语,继续吻她。褚映玉:“……”好了,她能确定,荣亲王世子之死的内情很大,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回避自己的问题。马车来到长平侯府时,褚映玉的嘴唇都肿了。她拿出一面靶镜,发现自己唇上的口脂都没了时,气得瞪他一眼,重新给自己补妆。陆玄愔双眼含笑,在她补妆时,还趁机凑过去亲一口,弄得自己唇边沾了些红色的口脂,让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怀,双眼弯成月牙,笑得明媚灿烂。一如他想像中的模样。甜得像块糖糕,让他的心都要化了。褚映玉一边笑,一边拿帕子为他拭去唇边沾到的口脂,要是让他这么下车,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干了什么事,他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王爷,下次别这样了。”她嗔道。陆玄愔嘴里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下次还想这般。等她给自己补好妆,确认身上并无不妥,又查看对面的王爷,为他整了整被自己刚才揪乱的衣襟。她明明在嗔怪他的,却是眉眼柔和,神色恬静,再无初见时的沉郁和厌悒。陆玄愔安安静静地望着她,心软得不可思议。真好啊。他忍不住想,她终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L,悄然间绽放,露出明媚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