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白照松会被他当时的傻笑模样激怒,决定要好生「教训」他一番。
不过这麽说也不太对,处理卷宗、管理帐本也好,内务的安排和人手调度也罢,理当是他黑大熊这个当家的分内事啊!
心绪几番转折,黑大熊望向水儿,她却以了然且温柔的表情回睇。
啊!水儿了解他在想些什麽。
黑大熊生平第一次如此窘迫,却又忍不住寻求对方的理解。
「咳……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荼毒照松的。」
「我知道。」
「而且我是真的不擅长镖局的纸头工作或人手调度的处理工作。」
「我知道。」
「还有……」黑大熊坐起身,挠了挠头发,谦虚的问。
「你觉得我应该怎麽补偿照松比较好?」
水儿深深的凝视着他,若有所思。
天底下能坦然认错的男人有几个?能将请教女子视为平常事的男人又有几个?
她又怎麽能不对这个男人爱恋愈来愈深?
微微一笑,她小嘴轻启,「我是有几个想法……」
「咦?请新的帐房?」白照松好不惊诧的重复黑大熊的话。
「对呀!」黑大熊挺不好意思的补充说明,「这些年来是我疏忽了,居然一直偏劳你管帐,你一定觉得很累、很烦重吧?」
白照松点了下头,「是不轻松,如果你请帐房入镖局管帐也未尝不可。」
「不过请了帐房入镖局,还是得麻烦你在一旁监督,这样我才放心,可以吗?还有,以後每天我负责一半一般性质的卷宗,遇有重大事件时,我们再一起商讨,作决定吧!」
「可以……」这下子白照松不只是惊诧,而是目瞪口呆了。
「此外,往後镖局若收到任何丧喜宴请的帖子,一定让我知道,好让我准备应酬赴宴……」黑大熊顿住,莫名其妙的看着白照松的突兀举止。「你干嘛把手贴到我的额头上?」
「奇怪,没发烧啊!」白照松一本正经的说,缩回手,「你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注意起镖局里的事?」
黑大熊好半响才会意,不满的叫道:「我已经知道自己以前错了,不该荼毒你,现在想要补救嘛!」
「知错能改是很好的事,但这是你自己想通的吗?」
「不,是水儿提醒我的。」
「果然啊……」白照松其实已经猜到几分。
沉吟片刻,他慢慢的露出笑容,感慨万千的拍了拍黑大熊的肩膀。
「说真的,本来你一开始告诉我想娶一个带着孩子的破相娘子时,我还暗暗的怀疑你的眼光,但是现在我终於明白自己错了,不应该以外貌及身家取人,而是更应该看清楚对方的性情和内涵……」若有所思的顿住,眼见黑大熊似乎被他一番绕来绕去的言语弄得晕头转向,当下微微一笑,单刀直入的开口,「总之,就是你的眼光很好,娶到一个好妻子。」
黑大熊终於听懂了,整个人抖爽起来,不伦不类的自我赞美,「那当然,我的眼光很好,水儿是最好的。」
看着突然成熟懂事不少的黑大熊,虚长好几岁的白照松还真有种老怀宽慰的感慨。
不能说黑大熊是个失职的黑镖局当家,而是他不曾有过这份自觉。
原本黑镖局是由黑大虎当家,黑大熊只负责押镖,及至兄长猝逝,他临时接掌镖局,鲁直坦率的个性,再加上没人主动提醒他应有的责任,他也根本没想到那麽多,以为只要把自己负责的押镖任务做好,镖局内的运转便会照常良好,在这种情况下,白照松便一肩担下所有的内务。
只是人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白照松本来以为自己会任劳任怨的做一辈子,没想到因为黑大熊几句话而破功,也才发现自己其实暗中对他那不识世事的态度不满,而且在发过脾气、暗整他後更有些後悔及担心,以为两人的交情会就此结束。
所以当黑大熊主动向他示好,表达善意,又不讳言的说是他的妻子提醒他时,白照松在恍然大悟之余,更以崭新的眼光看待黑大熊。
啊!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为了黑镖局忙得团团转,现在终於可以轻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