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想了想,“这么说来,倒是没有,若是她有跟哪户小姐往来,而那户又有年纪差不多的少爷,即使门户比较低,我也是许了。”
“是啊,小姐是家里娇养出来的,如果能跟乐暖合缘,公婆丈夫就不会太难相处,只是成亲真靠运气,就拿诗秋表姊来说好了,那般品貌,那般门第,丈夫都还能下手折磨。”
许氏不语。
说张少爷品行不好真是太含蓄,吃喝嫖赌样样来,整个张家都拿他没办法。
乔翠喜见状,知道自己说到点上了——陆蔚英一直担心乐暖的婚事,现在谈亲事,说的自然都是高门大户,一品门第即使是订亲也得招摇得众人皆知。
但过两年,陆家缴了爵位,就是平民,对方却仍是一品门第,身分差距太大,偏偏亲事已定,婚事还是得进行,这时候乐暖就有得苦了。
婚姻,就是朝堂势力的合纵连横,谁要一个没有娘家帮忙的媳妇?
奇怪的是许氏明明也知道,但就是不太愿意接受,偶而还会说起如果陆蔚英袭爵,那多久以后可以再立世子——那时候陆家肯定是平民了好吗。
“母亲就乐暖这心肝宝贝,何必把她嫁远,一年一见不说,丈夫万一对她不好,也只能忍着,想着都心疼,听说李家四小姐就是招赘,我瞧着也挺好。”
许氏一脸惊讶,似乎她刚刚提的是谋逆那样的大事,“乐暖怎能招赘,那岂不给人笑话。”
“笑话又怎么了,难不成会传入宅子吗?婆婆,现在人家是看着侯府面上来跟乐暖求亲,可是,府上什么状况,您也清楚,到时候乐暖在夫家,如何自处?”
许氏不语。
乔翠喜想起陆蔚英的担忧,继续加码,“若是三王爷儿女少,乐暖还能以王爷外孙女的身分在夫家有个保障,可三王爷儿女众多,孙子孙女至今超过六十人,不要说外人,恐怕连王爷自己都不认得,这种情况下,要别人如何看在三王爷的面子上,只怕到时候平妻贵妾都能骑到头上来。”
许氏被她说得有点心动,但内心又觉得招赘实在丢脸,矛盾之下也不太高兴,“若是招赘好,你怎么会八人大轿进了我陆家大门?”
“我自是想过招个老实人,在爹娘身边当一辈子的大小姐,只是当时娘家祖母连续几日几夜梦到太祖父太祖母,满福院的祖母也是如此——婆婆,我是真心疼爱乐暖才如此说的,我家里还有个七岁的庶妹,我已经交代娘家母亲别给她许人家,招赘就好,跟着几个哥哥住,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受气。
“生下庶妹的姨娘知道后,替我抄了百遍祈福经,外人或许会觉得,不过是个姨娘,没见识才会如此,不过我倒是钦佩她的,只要女儿好,不怕别人说,高门里的眼泪跟委屈,媳妇听得多了,不想亲妹妹去受,也不想乐暖去受。”
顿了顿,又道:“婆婆,夫君虽是公务繁忙,但他是真心疼爱乐暖的,乐暖跟着哥哥,不用怕被欺负……当年,婆婆如何对平夫人,世子一直记得……”
他们在那个农忙时宿的屋子待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的关系,两人完全可以敞开心房,什么都说。
陆蔚英跟许氏不亲是真的,但他感谢许氏也是真的。
平夫人就是颜姨娘,陆蔚英的生母,许氏在觉得生子无望之后,把六岁的陆蔚英寄到名下,孩子自然也搬到了百井院的一进。
但许氏不是那种偏执的主母,不会因为抱了孩子就不准母子相见,颜姨娘该伺候她的还是得伺候,布菜、侍香、替她松松腿,每日都会进百卉院前头的厢房,故母子还是能见得上,他很乖,颜姨娘也一直规矩,所以母子偶而悄悄说几句话,许氏也都算了。
他十岁时,颜姨娘因为伤风,没想到一病不起,许氏很开恩的开了库房拿了各种补品,但就是好不起来,陆家怕她过了病气,故不准陆蔚英过去探视,但许氏准他写信过去,只不过颜姨娘那里的东西不能拿过来。
颜姨娘拖了三个多月,眼见不行,当时陆一鼎在外征战,许氏跟陆老夫人商量后,抬了颜姨娘做平妻,是为平夫人,名分抬上后,当晚平夫人含笑而逝——平妻,棺木可以入祖陵,牌位也能上祠堂,每月有人祭拜,不是无处可去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