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毛利是出于职业的名气而被邀请到此,随行带上了他家的小孩和朋友,但简单攀谈后,才知道真正的东家是他身侧那位棕色齐肩发,戴着发箍的女孩。
“因为我喜欢的帅哥乐队正好在这里有受邀演出啦。”
叫作铃木园子的高中生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纵使她的笑容看起来挺大大咧咧的,面对我这样的陌生人也保持着得体的礼貌。她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带我的好朋友难得出来放松放松。”
能请这么多人一起来豪华游轮玩,这孩子背后的财力也不可小觑吧。
不过我也算见惯了,没有多追问,与毛利侦探再寒暄片刻,便和里包恩回了房间。小胡子大叔则领着小朋友们往反方向走,应该是要先去用餐。
游轮的客房基本与高级酒店无差:宽敞、明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欧式复古的雕花窗户,墙纸刻绘着大马士革花纹。有两张铺着洁白被单的大床,窗边放着两把会客用的单人沙发,夹着一张圆桌,另配有电视、梳妆台与工作桌,桌上摆着一个身材纤细的玻璃花瓶,里面娴静地斜倚着两枝衔露鲜花。
一推开窗,清新而夹杂着海风咸腥味的空气便会扑面而来,辽阔的海岸线轻松纳入眼底。
我饶有兴致地趴在窗沿扫了眼景色。回过身,手脚麻利的小保镖却是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不仅如此,还光速泡好了客房服务提供的茶叶,坐在一侧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捏着茶杯浅抿一口。
说实话,他自制饮料时是不是处在一个神奇的时停空间啊。
茶香飘然,沁人心脾。我能嗅出来是很不错的红茶。
“要喝吗?”里包恩端着小杯子,正好转头朝我看来,“这是中国进口的祁眉红茶,很有名哦。”
我对茶叶研究不深,但这股幽香确实诱人,不由点头:“想喝。”
里包恩:“关键是我亲手泡的。”
我:“‘好的,那我更想喝了’,你是想听到这个吧。”
里包恩:“潜台词点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新奈。你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我:“根本明显到算不上潜台词好么!这又算什么情趣啊!”
他一个除了变装吓人外,为数不多的日常安排就是养老看报、逗猫耍狗、习惯早睡早起非必要没有夜生活(尤其爱管别人)、还经常开不起玩笑的,疑似体内住着个中老年男人的小鬼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坐到另一侧沙发,小绅士手法熟练又具有观赏性地为我倒了杯茶。
“请用。”他很是专业地说。
平时用惯了日式粗陶,我看着白瓷杯中鲜红而剔透的茶面,颇感新奇地说了声谢谢。清香净神,阵阵浓郁的茶香仅在端近些许之际便萦绕着鼻尖。我不禁认真地品鉴一口。
虽然茶汤还有点偏烫,但这样味道倒刚好能在味蕾上飞快晕开。比起预料的单纯的红茶味,好茶叶的口感层次更加分明,入口清甜,隐约羼着盈盈的花香,润中
带涩,回甘时又似乎尝到一点果香。
即使茶叶优等生的成绩有目共睹,泡茶的功夫显然也相当重要。
“好香。”我稍觉惊喜地微微睁大眼,“你真的很会泡嘛。”
里包恩对于这种技能型的赞赏向来非常受用。他仍端着热气飘飘的茶杯,我却可以瞥见他在杯沿后自然上扬的唇角。
“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你以前有跟着别人学吗,还是自己研究的?”
“我认识一个中国人,他对红茶的见解很深。硬要说的话,我从他那里也学到不少。”
“看来我们凶巴巴的里包恩前辈也是有好人缘的啊。”我随口接道。
不知是他心情好,还是我的揶揄没像以前一样戳中他肺管子,里包恩这次没来敲我。我本都做好和他搏斗03秒钟的准备了。向来严厉的小保镖倒只是悠闲地翘着腿,饮完最后一口红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我的人脉可是很广的。”他说,“像威尔帝和史卡鲁那几个家伙算不上人缘。”
“是是。”
说到史卡鲁,我得看看他现在什么情况了,毕竟还是有点担心那小子搞不好会拆家。
里包恩似乎对我浮于表面的、宠溺却敷衍的语气有些不满,在我余光里平静地望来一眼。不过我已经放下茶杯,拿起手机,于是他也没说什么。耳边接着响起茶具碰撞的轻微清响。
打了个电话,没接。
我总觉得史卡鲁睡得越来越迟了,一开始他还紧张兮兮地比我还早起,但只坚持了一天,接下来便一日比一日推迟一小时。
通话自动转留言,我挂了电话,掌心里的手机恰好又一振。
果然是新邮件。
即使看似加班搞定了整个季度的工作量,在旅途期间也依然会有持续不断的邮件和电话纷至沓来,这就是社畜的奥义其二(其一是就算请假了工作不做也只会越积越多)。
我点开邮箱一看,目测不是个简单就能答复的问题;再瞄一眼时间,完全临近午饭点。我下意识摁了摁太阳穴,舌尖舔过后槽牙,转头正色道:“我临时处理一会儿工作,你要不要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