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枝般的手指掐住了一里独细瘦的脖子,“我不能违抗他,他会打死我的!会打死我的!你明白吗!你明白什么叫死吗?!”小脸涨红的一里独定定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妈妈,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也想问问她,不想被打死,自杀就可以了吗?眼眸中映入孩子已经发紫的脸,女人倏地松开手,把自己濒死的孩子抱在怀里:“对不起,独……妈妈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泪水从女人的眼中涌出,滑落进一里独的衣服里,滴在一里独的皮肤上。他觉得这眼泪很烫,但他不理解女人为什么哭。明明逃走就好啊,爸爸是没有能力追出横滨的,他的那些债主是不会让他逃走的。“妈妈,为什么不走呢?”小小的男孩伸手回抱着自己的妈妈,即使抛下我,自己逃离这里,也是可以的啊。至少,请活下去。“独,对不起。”女人泪眼朦胧,“妈妈,不够坚强,即使身体逃出去了,心也没法逃走。”“对不起啊,独。我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她抚摸着孩子脖颈上的红痕,“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你遭受这一切,真是对不起。”眼泪再次沿着女人的脸流淌。一里独看着妈妈绝望的眼神,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可是妈妈,活着的话还有以后,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妈妈……坚持不到有以后的时候了。”女人经过刚才的爆发,虚弱了下来,她轻轻地说,“妈妈,已经没有勇气和力气,去期盼以后了。”“所以独,妈妈没办法和你一起去以后,放妈妈离开吧。”一里独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自己的妈妈了。“该死!”男人带着讨债人回来了,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愤恨地大喊大叫。穿着西装的男人神色冷淡:“货物已经坏了,你说怎么办?钱什么时候能还上呢?”“求您再通融通融……”一里独看着眼前的一切,平日里在家中耀武扬威的男人,在这个人的面前,却是那么的卑微。“我们港口黑手党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西装男抽了一口烟,“坏了的货我们也收,就是这价格嘛……肯定要打点折扣。”“能顶债就好,能顶债就好。”男人点头哈腰。“尸体,我们就带走了。”西装男招了招手,两个同样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走了进来,“还有两亿五千万的债,记得还啊。”“之前不是说好这个女人值五十万吗?”男人有些着急,“这才顶了十万啊!”“不是说了嘛,价格会打折扣的。”西装男神色轻蔑,打开了男人试图抓住自己的手。男人愤恨地踹着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女人:“不值钱的玩意儿,没用的东西!”一里独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裤脚:“妈妈她还没有死,你们不能带走她。”男人烦躁地一脚把一里独踹开,小小的孩子禁不住这一踢,被踹飞到墙壁上,失去了意识。看着倒在墙角边的孩子,男人眼睛一亮:“那个小东西也能换钱吧!他我也抵给你们了!”西装男冷冷地瞅了一眼男人:“年龄太小了,我们港口黑手党又不是慈善组织,给你养儿子。”“过两年再说吧。”说完,就带着手下们,抬着女人离开了。男人冲着墙角啐了一口唾沫:“赔钱东西!废物!”然后追着西装男出去了。隐约间还能听到男人谄媚的声音:“能不能再借我一些钱?我这段时间运气可好了,这次一定能连本带利全还上。”女人死后,男人很快把房子卖了。“还是找个机会把你卖掉吧。”男人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从此,一里独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跟着男人出入各种地下du场,见识了各种玩法,也被尝试推销给各种人。这次,男人玩的是二十一点,已经到了最后一张牌。一里独看着已经红了眼的男人,叹了口气,拽了拽男人的衣角:“爸爸,不要跟了。”
“爆了。”“你个小孩懂什么!”男人拿起筹码就要放上去。一里独伸手挡在前面。荷官抬眼问:“加不加?”“加!”“不加!”男人怒视着一里独,一里独平静地回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让男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爸爸,相信我一次。”刚比桌子高一点的男孩儿声音冷静到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好吧,不加就不加。”男人莫名地感到恐惧,怂了。手下的牌翻开,超过了21点,爆了。男人之前压上的筹码全没了。“你相信我吗?”一里独抬起了眼,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男人,“我可以带你赢。”一个月后,男人和一里独被一个西装男找上了。这个西装男一里独见过,就是当初上门讨债的男人。二人被带到一个办公室。男人畏畏缩缩,反倒是还不到五岁的一里独淡定自若地坐在了皮质沙发上。西装男这次神情郑重了许多,他拿出一套题,交给了一里独。十五分钟后,看着一里独交上来的答卷,他叫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190,具体智商多少,还得进一步检测。”西装男点了点头,对畏畏缩缩的男人说:“把他卖给我们。”“啊?”“把你儿子给我们,你六亿的债务就可以免了。”“好好好,我卖我卖!”“行了,你可以滚了。”男人一脸喜色地离开了。留下了幼小的一里独。“你的父亲把你卖给了我们。”西装男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依旧冷静的小男孩。“嗯,我知道。”一里独神色异常的平静,“这是迟早的事。”“卖给了我们,你就不再是个人了。”西装男伸出手,盖在了一里独的头上,“你有一个很棒的大脑。”“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玻璃培养罐中,一里独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线。“好疼啊。”不知第多少次被抽走脑组织,一里独疼得青筋暴起,但神色依旧平静。疼痛中,他打量着外面来来往往的科研人员,和许多的同样盛放着孩子们的玻璃罐。“正常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还依稀记得,妈妈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们和谐相处,好人得到了幸福,坏人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因为所谓的‘钱’吗?”“那‘钱’又是什么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