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都是这样的。自从他上了大学,搬到城市里以后,他和奶奶都是电话沟通,奶奶不会打字,发过去的消息从来不回,直接一个电话或者是视频打过来,不打电话的时候,奶奶的头像就是安安静静的。孩子长大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一年都见不到一面,他们心里很想念孩子,却也知道他们不能经常回去,爱都在这一通一通的电话里。晚上,戴映雪他们提前煮了火锅,还叫了村子里其他的几户人一起吃,曲之意还不能吃辛辣的,所以专门给他一个人准备了清汤锅。曲之意受宠若惊:“这也太费事了。”戴映雪“害”了一声:“这有什么啊,可不是专门儿为了你的啊,是我自己想吃了。”说不是,其实就是,戴映雪表面看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实很细心,很能替人着想。知道曲之意这几天吃清淡的嘴巴里没味儿,就给他做火锅吃。火锅香气扑鼻,村子里老老少少二三十个人,围坐在一起,热闹非凡,曲之意看见了楚岑和毛安娜,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楚岑往旁边坐,给他腾出位置,曲之意笑着说不用:“我就过来看看你俩,等会儿还得回去。”“好吧,”楚岑跟他碰杯:“曲医生,你感冒好些了吗?”“没好完,不过也差不多了。”楚岑抱歉道:“我和安娜前两天在忙着安葬骨灰的事,就没去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死者为大。”旁边的老奶奶叹息道:“哎呀说起贺姐啊,之前她要去城里的时候,我还跟她说,等后面回来了再一起做邻居,没想到回是回来了,人却不在了。”“是啊,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像这样聚多久。”“阿公阿婆,吃饭呢吃饭呢,说这种话多没意思啊。”戴映雪往杯子里倒满酒,把酒瓶往桌子上一磕,站起来:“来来来,喝酒!”“对对对,喝酒喝酒。”热闹的氛围不说不热闹的话,所有人都举起杯子碰杯,曲之意感冒没好完,丁宴澄给他杯子里倒的是椰汁。清汤火锅配椰子汁,听同桌的老人唠嗑,曲之意摇头失笑,也算是一种以前没有过的体验吧。热闹间,曲之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头看,是周晟,一边喊,一边往他们这边跑,手里还拿着手机:“曲医生,你电话响了!”吃火锅身上容易有味道,所以曲之意就把外套给脱了,忘记手机装在里面,正好刚才周晟回屋拿筷子,听到铃声在响。“谢谢啊小周。”曲之意接过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奶奶,他“咦”了一声,按下接通键。“之意啊,之意!啷个才接电话啊”周围环境音太大了,听不清电话里在讲什么,曲之意连忙走到安静的地方:“喂奶奶?怎么了?”“之意,你快点儿回来啊,赶紧回来,你奶奶啊刚才摔了一跤,摔到腰杆唠,嘞嗨儿还在往医院里头送”说话的不是奶奶,是住他们隔壁,平时跟奶奶关系很好的邹奶奶。然而听清楚她说的话以后,曲之意整个人都懵了。
“你听到没有啊之意?赶紧回来晓得不。”丁宴澄看到曲之意往旁边走,就跟了过来,自然是也听到了刚才邹奶奶在电话里说的话,他连忙拿过手机:“好,你们先送奶奶去医院,我们现在就赶回来,有事情及时打电话沟通。”“要得要得,快点儿哈。”挂断电话,丁宴澄草草和戴映雪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拉着还发懵的曲之意直往屋里跑。这会儿也顾不上去收拾东西什么的了,只拿上重要的身份证件就走。来时他们坐的楚岑租来的车,现在要走,楚岑找来车钥匙给他们:“后备箱还有一桶油,路上不够就加进去,那些汽油够你们到机场的。”毛安娜忧心忡忡:“不能明天再走吗?这么晚了,开夜路不安全。”丁宴澄感激地接过车钥匙:“等不到天亮了,不过,车开走了你们怎么办?”楚岑“啧”了一声:“这有什么,既然着急,就赶紧出发吧,路上小心点。”“好,等后面有机会再答谢你们。”楚岑和毛安娜笑着点头,让他们赶紧走。路上,丁宴澄一边开车,一边在手机上查机票,算着时间买了两张。曲之意坐在副驾,低着头,像是丢了魂一样。丁宴澄放下手机握住他的手,冰凉的:“之意?”曲之意始终不说话,丁宴澄要牵手就让他牵,要摸他脸也让他摸,什么反应都没有,看得丁宴澄心都揪着的:“之意,你别这样,电话里只说是摔了一跤,说不定没多严重。”“嗯”曲之意囫囵着点头,一颗晶莹的眼泪落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从接电话到现在,他脑子里都像是在打雷一样,听不见东西,也看不清东西,只有一句话不断在他耳朵边上盘旋。丁宴澄安慰地摸他的头,窗外树影恍如倾倒的大厦往后倒退,曲之意吸了吸鼻子,眼泪越掉越多,最后低声抽泣起来。白色的suv在幽静小路上靠边停了下来,丁宴澄解开安全带,抱住曲之意,手掌轻拍他后,曲之意把脸埋进丁宴澄的肩膀里,眼泪将衣服染成一片深色。丁宴澄轻声道:“哭一哭也好,你要是憋着,我反而还要担心。”车外寂静得很,除了小路旁额尔古纳河的潺潺流水声,再没有别的,月光透过挡风玻璃,无声安慰伤心流泪的人。车子抵达机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丁宴澄掐着时间买的机票,一下车就登机,上飞机前,他把车子的位置信息发给了楚岑,然后就不再看手机了。因为不是出行旺季,班次又早,所以这趟航班没有多少乘客,他们坐在前排,连着四排都没有人坐,丁宴澄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曲之意:“喝点水,眼睛肿得像发面的馒头,喝两口,补充补充水分。”曲之意抿唇,本来没有想哭的感觉了,被他这样一说,又红了眼眶,他拿过水瓶仰头喝了大半瓶。喝完,曲之意抬手揉了下眼睛,神情哀恸地盯着前面一处看:“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是跟着我奶奶长大的。”丁宴澄点头:“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说起过,你父母离婚了,一开始跟你妈妈,后来跟的奶奶。”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曲之意抬头,吸气的时候都是颤抖的:“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没见过我爸,听说他跟我妈离婚后,就又重新找了人,以前奶奶每次说起他都很生气,妈妈去世以后,她就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