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少有的,方俊清跟修名楷二人今天算是看够了这帮龙国文艺界宿老的丑态。
其实细想之下倒也能够理解。
一开始陡然见到郝运,大家跟菜市场的大妈似的扎堆哄抢,那正是因为这帮专注于龙国国粹文化之人有一颗对这种瑰宝神往的赤诚之心。
换个普通人来,哪怕是方、修二人来确实不至于那般失了气度和方寸,但前提首先是那些普通人,乃至于方、修二人压根就不懂这些书画作品的无上价值!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中了千万大奖,他会不激动吗?一个除了亲情别无所求的上位者,陡然听闻自己在外还有个血亲独子,能不亢奋吗?正是因为极度的渴求,才使得他们如此失态。
而后餐桌上,诸老安然落座,虽然内心急切想要知道自己所关注的作品来历信息,但一个个都耐住了性子,这已经是这些可爱可敬之人涵养的最大体现了。
至于餐桌上顾德昌那番近乎于诘问的质疑,也能算是事出有因了。
首先有一家茶馆墙上字画十多幅,个个落款不同,且笔迹、画法风格迥异,而郝运却以‘这些都是小子闲暇之余的无聊之作’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带过。
如果是孙燚等四位乐手或方俊清、修名楷这种外行人说不定就信了。不,应该是大概率就信了,因为在他们看来郝运并没有撒谎的必要。
而在诸老这些文艺界泰山北斗看来,郝运的回答则只可能是句顽笑话!
其一,他们都懂,字画技艺道路万万条,但你走了其中一条,你的笔迹、下笔习惯等等就会形成专属于你自己的独特风格。
历史上确实有很多大师人物在其短短一生中的几个时间节点,分别会有不同的书画风格,且其中大多数都会对其他风格进行容纳和结合。
但短时间内一幅幅风格迥异的作品,而且一个个还都风格彰显,极尽完美,突然告诉他们,这都是我随手写的,随便画的,谁信啊!?
历史上所有有大量作品留世的书画大家,他们的作品都会无声地向世人诉说着其作者的成长过程以及人生经历,这也是古玩其无可替代的历史性。
所以,在诸老看来,这一幅幅完美作品的背后,毋庸置疑的是一位位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书画大师,他们经历了时间的磨砺,岁月的沉淀,终才能创造出如此精致完美让人惊叹的作品。
而不是如郝运那般,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完了。
其二,先前说过,各幅书画落款均不相同,而他们这些行家,自然都有留意到上面的印章却是出奇的一致,全都是‘恭喜好运’。
先前还有不解,但饭桌上一番介绍,自然就明白了这是那对男女名字的谐音,理所当然地就以为这是‘题跋之风’的不良癖好。
段玉裁的《说文解字》就写到“题者,标其前,跋者,系其后也”。
简单来说,书画作品前面的这些话,叫做“题”,也就是题款。在画上题写诗文为叫做题,而在画上记写年月、写下姓名或印章,则称为“款”,这两者要写于作品之前。
而写在作品之后的,则被称为“跋”,主要用来说明写作的经过或者评价内容。
‘题跋之风’起于最喜欢‘大行楷’的北宋苏轼。
苏东坡这位名扬千古的大文豪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一大批人模仿。
到了元代,大部分人都会行大楷,并写评语。人们觉得这些评语,虽然侵占画作,但是也别有一番风雅,于是蔚然成风。正是所谓“虽侵画位,弥觉其隽雅”。
到了现代社会,文人们已经彻底摒弃了这种‘不良之风’,岂不闻题诗大王乾隆大帝被喷得有多惨!?而龙国也是一样,对这种损害绝世佳作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尤其是对于古代的书画文物,一个印章就能把它给毁了。
如顾德昌这等爱惜书画甚于爱惜自己生命的老人,因为那枚小小印章,就已经对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暗自心生怨怼了,更何况后面又听到他的狂言乱语,不翻脸都算涵养够高的了。
到最后又顽笑似的安排关文礼回请郝运,则是在拉不下脸和对那些作品爱之深的双重情绪影响下做出的决定了。
看似荒谬,实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