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安抬头看着那人,五步距离,她看着他,康航元果然如方成然说的,两鬓有些白,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沧桑不少,仿佛过去的不是四年而是十年。沈又安抱着方程轮走过去,对康航元说,“好久不见。”
康航元喝掉一杯茶,点点头酸涩地开口,“的确,很久,不见。”看看方程轮再看看方有心,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内,“原来是你的孩子,很可爱。”难怪眼熟,原来是沈又安的孩子。摸摸方有心的脑袋,转身走开。
方程轮对父母展示他受伤的指头博取同情,方成然看沈又安眼睛望着康航元离开的方向,拉下她的手,“没什么事情,我们先走吧。”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大步往前走,沈又安跟在后面,没有回头走出大门,他怎么样再不关她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既然离开我是你的选择,你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走到花园的康航元想到什么重新折回身,已经不见沈又安和方成然,桌子上放着割破方程轮手指的红酒杯,康航元想,这应该就是对他的惩罚,惩罚他过去的寡情,所以现在对他无情,有些人一旦错过,真的就不再。
她现在有美满的婚姻,应该不想再看到他。
虽知道是不可能的,康航元还是带走那个破损的玻璃杯去了医院,几天之后得到结果。康航元无声地笑,看来他的妄想症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当时沈又安那样恨他,怎么可能还会生下他的孩子。
顾妙萌车祸之后虽捡回一条命,眼睛却看不到,家里面不靠她赚钱,白天她去盲人学校上课,晚上在家通过耳朵和这个世界联系。康航元去那个城市已经几天,虽然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但是顾妙萌知道,康航元情绪有些低落,却不肯告诉她。
下午下课之后,顾妙萌持着手杖在街道上慢慢行走,眼睛看不到也好,就不会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顾妙萌觉得世间的事情真的是轮回,那天她在家里面等婚车,开婚车那个司机却不是熟悉的,顾妙萌没有放在心上,乐滋滋地想马上就能嫁给康航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醒来往窗外看一眼,是有些偏僻的地方,顾妙萌察觉到不对劲,那人转过脸来,说,“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今天不出现就成。”
顾妙萌怎么可能不出现,她探过身子去抢方向盘要让那人把车子停下来,没想到会发生车祸,她只记得砰一声,身边的影子冲她扑过来,但是已经晚了。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父母哭得歇斯底里,康航元颓然地坐在一边撑着头一筹莫展,那段时间康航元特别忙,她知道康航元在找沈又安,但是他没找到或者找到了失望,康航元对顾经武保证会照顾顾妙萌一辈子,却不是娶她。
关于是否接手顾氏,康航元没有提起过,顾经武却有心让康航元接管,康航元接管了,却提拔起来一拨有能力的管理人员,更是把大权分出去,说他是顾氏的接班人,其实只是个空壳子的空有虚名。
康航元想要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他不是爱权吗,那就给他,但是他不要了。这四年,康航元的确照顾顾妙萌的生活,不是把她当爱人,却是妹妹的呵护,恐怕大家都明了,康航元在赎罪,对顾妙萌赎罪,更是对那个绑架她的人心知肚明,他在麻痹自己。
走了多少步,旁边敲敲有什么梆子,顾妙萌转身往那边走几步,摸着找到凳子坐下来。旁边已经有人坐在那里,顾妙萌听着旁边的动静,“今天有多少只?”
“五只。”旁边的人回答。顾妙萌笑着说,“比昨天多一只哇,有小花吗?”小花是一只白色与黄色相见的猫咪,顾妙萌看不到颜色,听那人说是这样的颜色,她能想象的出来。
“有,你要摸摸它吗?”旁边那人问。
顾妙萌伸伸手,等着那人抱着喵咪碰她的手,她笑着顺顺猫的脊背,“你今天给它们带了什么?”旁边的人把东西拿出来分给她一部分,顾妙萌撕成小块丢在地上,问那人,“我放对位置了吗?”
旁边的人左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带着鸭舌帽,握住顾妙萌的手往前面送几厘米,让她松开手,顾妙萌重复动作,开心地笑了。旁边的人又分给她一些,“你今天早了二十分钟。”
“老师有急事提前下课,你今天生意怎么样?”顾妙萌没什么朋友,甚至旁边这人她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他经营一间面积不大的早餐店,知道他每天下午会来这里喂流浪猫,隐约知道他心里藏有事情,但是这不妨碍顾妙萌和他做朋友,她希望有人能听她说话。
“明天我不能来了,他回来了,我要去做复查。”顾妙萌对旁边的人说,那人自然知道顾妙萌说的他是指康航元,那人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到,开口说,“我知道了,我不会等你的。”
把手上的面包片和馒头喂完,顾妙萌差不多该走了,旁边的人突然问她,“你有恨的人吗?”顾妙萌想想摇摇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又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罗大猫。”旁边的人回答。
顾妙萌笑着说,“原来你也是猫,难怪你这么喜欢流浪猫,我过几天再来,再见。”拿出手杖,敲打着摸索着往前走。
罗敏叡看着顾妙萌的背影,多想冲上去说,“我就是那个人,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你不恨我吗?”多少次他张口想要告诉她,她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但是他不敢,他知道一旦告诉她,顾妙萌不会再来见他,他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