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男人或坐或站,目测有将近二十个,穿着极为不严谨,有几个扣子解开几颗,有几个头发颜色染得独特,沈又安心里有些底,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知罗敏叡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
想起罗敏叡,沈又安在屋内寻找罗敏叡的身影,在沙发脚发现他,满脸淤青肿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有几处血迹,沈又安心急想要过去看看他伤在哪里,被康航元无声拦住,用眼神让她安定下来,不要自乱阵脚。
那些人说罗敏叡没钱来这里过瘾,和兄弟争女人大打出手,不知死活下手狠把对方拍死,最后终于说到关键处,问他们,“这事你们说怎么解决吧?”
既然这些人知道沈又安并且打电话把她叫来,说明他们不想公了,这处见不得光大家心知肚明,康航元十分上道直接问那人,“多少钱?”
“别把我们说的这么猪狗不如,死的是自家兄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为首的那人呵呵虚情假意地笑得肥肉直抖,“只是兄弟是死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总要用米下锅不是,如果你们执意用钱解决,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五十万,人你们带走,不过我要罗大猫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换一条命,你们不吃亏。”
沈又安直觉要拒绝,钱她可以出,但是哥哥的手却说什么都不行,罗敏叡是罗家唯一的儿子,怎么能缺失身体,尤其是沈访云清醒过来那天,如果她问儿子的手指是怎么回事怎么办。康航元拉住沈又安淡定坐在一边,他翘起腿轻点大理石茶几,“多加二十万,换他的手指。”康航元提出让两方都能接受的建议,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静,似乎只是在讨论一斤大葱的价格而已。
沈又安拉拉康航元的衣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这些人惯不得,得了甜头只会变本加厉,以此为把柄,捏我们一辈子。”沈又安不想让康航元牵涉进来,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把餐馆转让出去加上房子,应该差不多,原来这么快她又变得一无所有。
“钱只有五十万,多一分我们都不会出,而且我哥的手指你们别想动。”沈又安不顾康航元的阻止冷声说,“或者你们把他送进警察局也可以,杀人总要用法律来制裁,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其实我觉得五十万怎么能换一条命,不如你们把他送进去吧,我倒省了这五十万。”沈又安逼迫自己仰头目光直视,说话不打票,只有紧紧握住的手心内汗津津泄露了她的紧张。
沈又安怕,她怕极了,但她必须顶着。
为首那人认真打量沈又安,“早就听说罗大猫有个漂亮妹子,没想到人不但漂亮,心也够狠,他可是你亲哥哥,你真舍得送他去吃一辈子牢?”
不想,沈又安怎么可能会想,不过面对这些人她还是淡笑道,“亲兄妹不假,帮他我也只能适可而止,五十万换不了他的命,就只能放手看他受苦,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那人哈哈大笑,对左右说,“够狠心,不过我今天一定要一根手指头,不是罗大猫的,就要从你们俩身上借了,我倒是更想看你们为朋友能不能两肋插刀。”
那些男人散开来,把康航元和沈又安包围在圈内,沈又安又惊又怒假装的镇静终于破功,为这些人的蛮不讲理,“我的。”沈又安伸出左手,她欠罗家的,用一根手指来换,值得了。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康航元抬手准确把她的手拉下来,包裹在手心内,有些动怒粗声训斥她,“逞什么能,当我是死人不成。”康航元举着自己的手,“男人该有男人的模样,女人的手还是十指好看,留我的。”如果一定要失去一个人的,康航元希望是自己的,他希望沈又安能是完整的,一直美美的。
沈又安着急着拉康航元的手,急得要哭出来,康航元看她眼泪盈眶,她又哭了,最近哭得总是这么多,康航元低头吸吮掉她眼睛内的眼泪,“我残废了,你要养我一辈子,再也甩不掉。”
那些人强硬把康航元架走,在一桌子旁摊开他的五指,作势要在小拇指上剪下去,沈又安捂住眼睛呜呜大哭,她不该让康航元陪她来的,和他完全无关却要做最后收场的那人。
康航元觉得手指不再是自己的,疼痛,十指连心锥心的疼,捂住颤抖的左手血往下滴,手因为疼痛而颤抖着。沈又安看到冒出来的鲜血几乎瘫软,趔趄着跑过去抱住康航元的手看,被冒出来的血吓到。康航元想要安慰她,却张不开口,冷汗一直往外冒,衣服被汗水浸湿,他想他此刻一定很狼狈。
把罗敏叡搬上车,沈又安狼狈地擦掉混合着汗水的眼泪,哽咽着说,“我送你去医院。”那些人拦着车子不放行,为首那人轻敲车窗,对康航元说,“挺有种,没有吓得屁滚尿流,行有行规,道有道上的规矩,兄弟,别恨我。”
“应该谢谢你手下留情。”康航元对他抬抬满是血的手,早听说过进去容易出来难,康航元今天算是见识到,不过还好遇到的人不至于丧心病狂,能保住命护住沈又安他已经觉得赚了。
沈又安眼泪又要流出来,“是不是很疼?疼就叫出来。”康航元脸色有些发白,冷汗源源不断,“只是块指甲盖,没那么疼,别担心,速度慢些。”说到最后要咬住牙槽才能忍住。
沈又安想怎么可能慢下来,看着康航元满手血她整颗心都疼死了,他一定很疼,又有些生气他的故作坚强,在她面前喊疼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