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先叫人在外面接应了!
阿四捂着脸缓口气,问:“谢师傅不是出门遛弯了吗?”
谢大学士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弘文馆的大学士,遛弯自然也要围着弘文馆来,不然的话,岂不是擅离职守?”
阿四不能反驳,只能含恨往下爬。谢大学士见状,让人搬来竹梯,笑道:“下来有时候比上墙还要危险,四娘不如爬梯吧。”
“不了,我今日就是要练练身手,谢师傅回去吧,我马上就下去。”阿四眼睛迅速瞟过谢大学士的表情,试图寻找翻身的机会。
经历无数熊孩子的谢大学士半点不怵,背着手笑:“没事,我清闲,看着四娘锻炼。”
距离七岁还差一截的阿四,脸皮显然和生长了快七十年的谢大学士没法比,她磨磨蹭蹭地从墙上下来,满怀幽怨地回到课堂。
不消片刻,阿四上午的举动就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太极宫。任谁都要议论两句阿四翻墙被当场逮住的糟心事,皇帝也不能免俗。
直到秋末,楚王归京,鼎都热议的话题才从阿四身上挪开,变成了楚王带回来的好消息。
大周的军队一举攻破了回鹘的叛军,仁义的大周边军非但不伤回鹘无辜,还帮着处理了繁杂的国事,重得王位的阿史那德清割下乱臣贼子的首级,回鹘就此成为大周属国。
投资终于见到回报,皇帝松口答应回鹘新王的要求,阿史那德清将亲自入京迎娶姬难,而姬难也将远嫁她乡。
姬难坐障车风光大嫁那一天,阿四去送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盈满笑脸,阿四是,姬难也是,所有人都笃定了姬难美好的未来。
回鹘国新旧交替,事务繁多,阿史那德清的行程也别样匆忙,短暂停留一日,她就踏上归国的路。
负责送嫁的人是礼部尚书陈宣,他扶着姬难再三拜别,洒金红纱的帷帽层层叠叠盖住了姬难的脸,障车四平八稳地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阿四极目远眺,手边是平静至极的晋王,等到车队的最后一人也看不清了,阿四松开踮起的脚尖,转过头来问:“晋王阿姨在想什么?”
“礼部尚书……陈宣有点碍眼了。”晋王说,“男人真是没眼色,那礼部尚书的位置也是他能坐得的?”
“那要怎么办呢?把他换掉……?”阿四可疑地停顿,合理怀疑晋王阿姨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随着送嫁队伍远去,围观的百姓和官吏渐渐散开,周围杂乱的声响也多了起来。
晋王冷淡地收回视线,和阿四说:“这是我所设想的,阿难最好的结局。”
阿四愣住,这话来的可太突然了,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阿难是个乖孩子,他生来就有一副好掌握的脾性,我想让他长成什么样,他就得长成什么样。”晋王平静地说着最恐怖的话,“我亲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个活扣,任何和他长久相处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的性格缺陷。而今大周强盛,回鹘国内大乱,三四十年内是缓不过气来的,阿史那德清绝不会亏待他。人生能有几个五十?阿难活的糊涂一些,这一生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阿四偷眼望周围,确认应该没外人能听见两人的谈话,才暗暗松口气。
虽然晋王这么做有点不对,但姬难毕竟是男儿,晋王又是姬难生身之母,阿四难免向着晋王考虑。
晋王若无旁人地继续说:“将来,姬难命短也就罢了,若是他走在我后面,你们谁也不许放他回来,哪怕是棺椁也不许送上大周的土地。要是阿史那德清死在阿难前头,我不管他是嫁给下一任回鹘王还是做个老封君,总归是要留在回鹘。”
“我记住了!”阿四下意识回答。同时,她的身后也传来一声熟悉的应和:“知道了。”
阿四浑身一个激灵,慢慢转过头去,才发现是姬宴平坐在身后的树杈上。
她不由埋怨:“阿姊何时来的?我都不知道,吓了我一跳。”
姬宴平道:“早在你盯着障车看个不停的时候,我就坐在这儿了,还是你自己走到这边来的。”
阿四见到姬宴平,刚才积起的一点不适瞬间烟消云散,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