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喜道:“莫不是词集刊印好了?”他先前是听书坊掌柜保证说这几日就能完成刊印直接尝试售卖。
秦寒之:“一问便知。”
果然,南淮笙移步过去,就听崔二激动地说:“少爷,先前交代下来书今日已印好一批,这会儿卖得正红火!”
南淮笙没想到居然已经卖上了,四方书坊这效率竟比他想的还高。
不过想想也对,上回的《无咎雅集》差不多也是花了这么些工期,这次的《聚云词》收录的诗词仅有柳咏他们三人的,数量比上回少了些,而且还不用跟上回一样印画作,就算快些也是正常。
他说:“二叔这事办得好,回头再给四方书坊的匠人们加个赏钱。”
崔二嘿嘿笑道:“少爷现在高兴还太早,等会儿到了书坊才要笑得合不拢嘴嘞,我过来时那位姓苏的才子已经在那边打起鸣了。”
南淮笙这下提前乐了,无他,实在是崔二这话虽糙但过于形象,他只能在心里跟苏大佬说声对不住了。
王成却没半点包袱,在边上笑得差点把马惊走,要不是秦寒之这个王爷还在这儿镇场子,他能跟苏西山一起表演打鸣,好叫他家王爷知道,他王成可不是最不会说话的手下。
索性离日落还有些时候,南淮笙朝秦寒之商量道:“先去书坊一趟?”
秦寒之:“依你。”
两人上车后,王成和崔二立刻驾着马车往四方书坊去。
车厢里,南淮笙想起方才崔二提到苏西山的事,他支棱着耳朵听了听车外的动静,发现崔二正大着嗓门儿和王成吹牛,于是他悄悄往秦寒之身边靠了靠。
秦寒之:“?”
察觉到身边人的小动作,秦寒之却仍旧端坐如松,他如今已是经验丰富,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南淮笙这是想与他亲近示好,那么剩下的可能必然只是这人有别的事要跟他告知了。
他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南淮笙一双乌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
秦寒之笑而不语。
南淮笙眼神威胁好半晌却没收到效果,最后只能放弃,乖乖将自己刚才想起来的事告诉秦寒之。谁让这家伙以后有可能要搞大事呢,他作为已经抱上七皇子大腿的先见之人,当然要将手里的情报好好分享出去,说不得这些情报日后秦寒之就能在皇位之争中用上。
他小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聚云楼里见到的那位苏兄和他弟弟?”
秦寒之微微颔首:“嗯。”
见他还记得苏西山兄弟二人,南淮笙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崔二的大嗓门足够响亮,他这才又压低声音说:“我听到商队的消息,说那兄弟二人在蜀地颇有些名气,尤其是弟弟苏子归,于政论上颇有建树。你若借此次机会招揽这兄弟二人,日后说不得这两兄弟便能成你的一大助力。”
这话可不是他瞎编的,他虽记不得那两位苏氏大佬做了什么官,但当年还是听老师在讲大佬诗词时提过大佬被贬的事,那必然官位还不太低。再者那些有名的诗人词人,大多诗词成就与政治成就负相关,又知苏家弟弟的在诗词一道上名声没有苏家哥哥显赫,那苏家弟弟的政治成就比哥哥高便极有可能。
所以他刚才的话不是瞎说,而是合理推测,南淮笙笃定地想到。
秦寒之却有些惊讶,他定定地看着南淮笙,片刻后才眼眸中隐藏的笑意扩大开来。
以南家的产业规模而言,能得知两个蜀地书生的消息自然不难,难的是南淮笙这个才刚清醒过来不久的小少爷竟然会主动注意此事,而且还替他做了招揽人才的打算,这如何能不让他高兴呢。
南淮笙所以半点不假,他得到的消息亦是如此,虽然那位苏家兄长比之其弟才名更显,但苏家弟弟却在朝政上更有见地,那日在聚云楼短短碰面,也不难看出这兄弟二人的为人各自不同。
不过苏家弟弟到底年轻,尚需历练一番。
秦寒之轻笑道:“淮笙为我之谋自当铭记于心。”
“打住打住,你小声些,”南淮笙连忙扑过去捂住秦寒之那张嘴,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书坊快到了,当心别人听见。”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崔二了,苏家兄弟的事情要是崔二听到,这个大嗓门当面拆穿他怎么办,毕竟南家的商队可没瞎打听苏家兄弟的事。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触感,秦寒之喉结微微滑动,随后表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再说。
南淮笙见状心虚地收回手,安慰道:“我没有责怪你,刚才,刚才只是怕事情泄露。”
秦寒之微微颔首,之后却默默不说话。
南淮笙偷偷拿眼睛的余光观察他,反复怀疑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可他刚刚明明没说什么狠话。
但转念一想,这位七皇子就算现在已经是在宫外立府的秦王,可幼年时创伤岂是那么容易治愈的,这小白菜心思本就敏感,刚才说不定自己哪句话就刺伤了秦寒之脆弱的心脏。
南淮笙左思右想,最后靠在秦寒之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哄道:“不生气了可好,方才真没凶你。”
美人示弱最是让人心软,可秦王今日却郎心似铁,任南淮笙如何说软话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晌,南淮笙技穷,最后泄气地一脑袋撞在秦寒之肩膀上不动了。
在南淮笙看不到的地方,秦寒之却微微勾起唇角,那双锐利的凤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