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雪:“秋千是上午工匠来的时候,我和秋蝉姐姐看着他们打的,后面一直到娘子坐上去,中间都没旁人经手。”
拢雪年纪虽小,但是极为细心,秋蝉是公子的人,平时做事又板正。撷月消去几分怀疑。
她说完后,抱香补充道:“我昨日回去也想了一夜,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娘子摔了之后,我和松涧、浮峦二人又折回去,细细检查了底座与绳索,发现那绳索断裂处,绳质本就极为纤细,和其余结实的地方不大相符,倒不像是一种材质做成的。”
那么问题必然出在工匠身上了。
撷月思忖片刻,问:“工匠是老夫人亲自请的?”
两人双双摇头,说不知,这可不是她们能管得着的。
如果说,工匠没有被人收买,那必然是卫老夫人在其中授意。否则以卫府管家之严,怎么会对进入内院之人如此不设防备。
能精心安排秋千的位置,使摔落地点在草丛里,不至于闹出人命官司来,又着实伤及筋骨,该是怎样缜密的心思。似乎有一阵冷风吹过,撷月觉得有些胆寒。
“撷月,你们几个怎么在这,我正要来找你们。”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辞春亭走廊处传来,三人扭头一看,是大娘子高倩身边的滴翠,穿着青绿的衣裙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小丫环,齐齐端着清一色檀红的漆盘,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布料绸缎。
滴翠先上前与撷月拢了拢手,关切道:“昨日我们娘子听说琼琼荡秋千摔了,很是忧心,当即就要过来,却被二公子拦了,说不许打扰你们娘子将息,把她急死了。”
“这不,今日绣房的人送来些夏季的衣裳,我们娘子赶紧选了些颜色鲜亮、材质上乘的,叫我送过来。我知道普天之下,绸缎精美未有能及扬州者,你们娘子原先又是金银堆里的小姐,见惯了好物。不过到底是一番心意,你千万收下才是,不许嫌弃。”
撷月笑笑,目光流露几许感激,“怎么会?我们娘子最喜欢漂亮衣裳,成日要打扮得跟花蝴蝶似的,见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说罢,她叫抱香、拢雪领着那些小丫环进去,把绸缎收了。
“是。”
撷月和滴翠都是娘子房里的大丫鬟,加上窦绿琼原先没事时,常常去寻高倩说话陪伴,因此二人也相熟起来。
见滴翠还有话要说,撷月引她在亭里坐下,钤管六盈池的菡萏见状,端上一盘糕点,一盏茶水,又默默喂鱼去了。
泡茶的水是用早上日出时,荷叶上收集的露珠泡的,格外清冽甘甜。滴翠眼帘低垂,浅抿了一口。
撷月心里焦急,口烧燎泡,见四下无人,试探性问:“好姐姐,你可知道老夫人请来给我们娘子打秋千的工匠,是出自哪个造所的?那秋千昨日叫娘子弄坏了,我们寻思着得找人来修一修。”
不远处传来“扑通”几声,是池内鲤鱼跃起又落回水面的声音。
滴翠轻轻放下茶盏,一双清亮的眼睛微微抬起,叹了口气,
“是老夫人的家生子,原先在张家的时候带过来的。”
四目相对间,撷月忽然明白了她前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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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窦绿琼被夫君“伺候”得极为熨帖,路不需要自己走,饭也有他来喂,直叫她美得把屁股后的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吃过饭后,她坐在案几左侧吃蜜饯,卫玠坐在右侧重新拿起书来看。
三颗份例的蜜饯吃完,窦绿琼口中甜甜,闲来无事,身体挨在案几上骚扰夫君,用沾了糖渍的手去翻他书页,嘴里说:“夫君在看什么呀?也念与琼琼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