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滚滚的茶汤,简直是痛杀她也!
一口凉水一口凉水地不住漱口,被三十二碟六十四盏美味佳肴残酷折磨过的肚子咕呱乱叫,含泪望着眼前再几碟子其芳斋糕点的宵夜,她却是只能无语凝咽,一点点碎屑也不敢尝。
“姑娘,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半掩的门板被“砰”的一脚踢开,她含泪看着深夜径自大咧咧闯进自己闺房的善财童子们以及其后沉稳踱进来的府中主人,不敢置上一句半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哪,这是咱们公子爷要好大夫为你熬的汤药——明月姑娘,你脸这么苦做什么?你舌头被烫得已经没知觉了吧,既然如此,你还嫌弃这汤药苦不苦做什么?”
她却很是有骨气地扭开脑袋,死不肯去看那黑糊糊更味道辛辣到极点的汤药。
她即便舌头没知觉了,可她鼻子还在的好不好!
“姑娘!”山水笑眯眯地叹息,将手中托着的另一样事物递给她,“咱们公子爷就知道你不会喝这汤药!”
她假装没听到这句戏谑之言,只有些好奇地接过用素色帕子包裹的事物,轻轻拈帕角掀开,柔光映进眼中,她忍不住地啊了一声。
一枚若她小指粗细大小的冷玉蝉子,静静爬卧素色帕子之上,十分的精致可爱。
她抬头,朝着山水眨眨眼。
“这是咱们公子爷的冷玉玉佩,咱们仔细清洗过了,姑娘你既然不肯喝汤药,可总拿冷水漱口也是不治根本,所以——”山水笑眯眯地比比自己的嘴巴,“姑娘你还是快含着吧!”
她却是头皮开始熟悉的发麻。
“明月姑娘,你还看什么看啊!”画卷有些气她有眼不识宝,恼道,“这冷玉蝉子是咱们公子爷当年满百日时大老爷亲自赏赐的!咱们公子爷这些年一直待如珍宝向来不离身——如今咱们公子爷肯借你用,是你十世修来的造化!你还犹豫什么啊!”
她不是犹豫,是害怕啊。
“姑娘,你的舌头看来是不疼了啊。”山水还是笑眯眯地瞅着她,笑眯眯地拿眼瞄一旁径自落座径自捧着凉茶细品的男人,意有所指地笑道,“莫辜负了咱们公子爷的好意啊。”
她咬牙,将那绝对自己不该沾染却不得不沾染的冷玉蝉子纳进唇间,舒适的凉意立刻将她舌上火辣辣的痛觉压制下去。
她不由瞪大眼睛。
“如何,很管用吧?”画卷一副与有荣焉的兴奋样子。
她不得不点头称是,却垂着眸,扫也不敢扫对座的男人一眼,只含糊道谢。
“明月姑娘,你不必这么客气的。”画卷朝她眨眨眼,“只当做姑娘你送了一首诗给咱们的谢礼。”
她苦笑,只匆匆等到舌头上火辣辣的痛觉稍减,便将那冷玉蝉子小心取出,拿到一旁仔细洗净、擦干,复又放回那素色帕子中,照旧包裹好,双手递还山水,笑道:“多谢。”
山水画卷同时切了声,跟着站起来的主子大人很干脆地退场了。
她眼巴巴看着人家主仆三人潇洒退走,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是啊,只当作她操闲心时的回报罢了。
可是,如果不是那个既聒噪又会演戏的小童子有意地将滚滚的茶汤倒进她杯中,她哪里却需要接受他们的回报?!
她轻轻抚额,叹叹一笑。
终究,她还是,欠了他们。
危机四伏的宴会(2)
碧云天,黄花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水,山水,是‘黄花地’?”
“画卷,你管它是不是黄花地,只在咱们晏府里,这满院菊花的确是黄花之地啊。”
“可再这么下去,咱们这黄花之地怕是要变成不毛之地了。是,公子爷,画卷又多嘴了!明月姑娘想怎样辣手摧花就尽管开心地摧好了,虽然已经过了九九重阳,但采菊东篱下,折花赏菊也其实很是雅事,呵呵,很是风雅,很是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