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的先进材料还是宋恂写的,他这几年干了什么,宋恂比他本人还清楚。简单来说,就四个字——无为而治。“怎么不能,人家这不就回去了吗?”吴科学背着手,焦躁地在院子里转圈圈,“我咋觉得你是给人作嫁衣裳了呢?早不走晚不走,把你送进了养猪场,换来二十个延绳钓的渔民以后,他就走了!”宋恂棺材脸:“按你这种说法,他送我去的可能是屠宰场……”“哎呀,你别不当回事!”前两天,那二十个渔民已经跟着公司的船队出海了。没想到啊,刘主任居然会在这个当口被调走!吴科学拽着宋恂不让他出门,一脸希冀地问:“既然刘主任可以调回去,那咱俩是不是也能回去?”“你觉得省渔能接二连三地往回调人?”“万一呢!”吴科学彻底心动了,振奋起精神说,“下午我去趟公社打个电话,问问钢材那事的调查结果,要是判定咱俩是冤枉的,凭什么不能调回去?”宋恂其实也挺动心的,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希望渺茫。无论调查结果是什么,都得等这件事彻底被大家淡忘了,才有可能重返船厂。“我看你也甭去养猪场当参谋了,那边不是有农机站的技术员嘛,”吴科学一时激动,还安排起了宋恂的工作,“没准咱俩很快就能回去了,你还是回公司呆着吧,有什么变动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宋恂根本不听他撺掇,摆手说:“你操心自己就行。人家队里刚给咱们派了二十个渔民,我就撂担子。没有这么办事的!”默默旁听的李英英突然开口。“宋恂哥,你还是在养猪场好好干吧,渔业公司已经那样了,去不去没什么妨碍。”最好还是别去了。在她的记忆里,宋恂就是从瑶水大队的养猪场干起来的。而且渔业公司的相关画面,一次都没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可见瑶水支公司也许根本就干不长。照着这个颓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年底就黄了。宋恂能一展所长,在机械化养猪场提前站个位置,才是明智之举。吴科学不爱听这个话,不顾宋恂的挣扎,就想将他推去大瓦房。“我下午去公社,你帮我回去盯着点!刘主任的调令刚下来,杜三泰就盯上了主任的位子。那个项爱国已经开始叫杜三泰杜主任了!之前没看出来,这厮居然还是个见风使舵的。”宋恂瞄一眼手表,跟人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他挣脱开钳制,撒丫子就往养猪场跑。“你不是想回城吗,还管谁当主任干什么?谁爱当谁当吧,反正我就是个搞技术的……”办公室里就那么几个人,一个芝麻官还成香饽饽了?宋恂不把芝麻官当回事,但有些人却很在乎。刘主任要调离的事,不出半天时间就在大队里飞速传开了。而且即将由杜三泰接替主任,在大家嘴里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连农机站的孙技术员都在劝宋恂回大瓦房看看,别耽误了正事。然而,宋恂不但没回大瓦房掺和,还比平时离开得更晚。天都下黑了,才从养猪场旁的临时办公室出来。生怕回去以后又被吴科学拉着絮叨回城的事。不过,晚走也有晚走的尴尬。距离养猪场不远就是一大片玉米地,他刚摸黑走到养猪场的转角,就听到前方一对小年轻的谈话。“我姐去秀云家喊你好几次了,你怎么不出来呢?”“秀兰姐下周就摆酒,我正忙着帮她整理喜被呢,哪有工夫跟你说闲话!你找我什么事?”“就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我当时就说了呀,咱俩不合适。”“怎么不合适呢?全队都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你爸是队长,我爸是支书,咱们又是同岁,这不是门当户对嘛!”听到这里,宋恂已经弄清楚这二人是谁了。项小羽和支书的三子贾学义。看他们有问有答的,恐怕还得挺长时间才能结束,他不想在这里听墙角喂蚊子,就转身往回走,打算再回办公室呆一会儿。不料,才走出去没两米,趴在项小羽身边的大黄就突然冲着养猪场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声音并不凶猛,是遇到熟人的表现。项小羽俯身在它脑袋上拍了拍,对贾学义说:“肯定是我二哥他们来找我了!之前的事就别再提了,你赶紧走吧!”然后扭头冲着墙角那边喊了一句,让对方等会儿。贾学义犹豫片刻,还是想跟她要个说法。平时她身边总有人,找机会单独谈一次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