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见到?母亲,则是被告知已与张家三公子结了亲,两月后就过门。
在这个时代,男女婚事还?是以父母之命为主的,哪怕单娇然百般不愿,却也不好忤逆父母。
而就是那时的沉默和顺从,造就了她?日后无穷无尽的深渊。
婚后第一日,单娇然就受了丈夫毒打?。
那时她?还?是高高心气,定然是不肯白白受人打?罚的,张三才?一举手,就被她?一脚踢了出去。
但?单娇然再是厉害,总敌不过满院的张家家丁,最后她?被一群人绑住手脚,吊在院里最粗的那棵树干上,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一点。
张三在她?手下吃了亏,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拳脚全往她?身上的薄弱施。
还?有张三的亲娘,也就是她?的婆母,更是气势汹汹地赶过来?,用布满倒刺的长鞭狠狠甩在她?身上,边打?边骂:“贱|妇!之儿不嫌你残花败柳之身,你竟还?不知感激,敢对之儿动手!我今儿可要?好好叫你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什么叫夫为妻纲!”
那日之后,单娇然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连三回门的日子都耽搁了。
等她?能从床上爬下来?时,哪怕没有张桂之的陪伴,她?还?是挣扎着回了单家。
单娇然将在张家的遭遇诉之于母亲,露出臂上还?未好全的鞭伤,每一道都带着被翻起的皮肉。
可是,面对她?满身的伤痕,单夫人只冷冷道:“你已失了贞洁,难得有张三公子还?愿意接纳你,更是许你以正妻之位,你也该知足了,但?凡你还?挂念着单家的名声,便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傲慢,往后对夫君恭顺,对婆母孝敬,待哪日感动了他?们,他?们也就不苛责于你了。”
“忍了吧,早前我就说你多学学人家的闺秀,少做些摆弄刀枪的破姿态,还?有什么上战场……嗤!你不肯听我的话,自己造下的孽,也怨不得旁人。”
回张家的路上,单娇然麻木的脑袋转动起来?,她?终于意识到?——
她?在边城时的变故,只有城门的士兵和少许将领知晓,张家根基尽在京城,根本?不可能知晓边城之事,除非是被人悉数告知,而在这京城了,能行告知之举的,除了母亲她?已然想不到?第二人。
回门之后,单娇然再无反抗过一次。
无论是受到?张三的责打?,还?是被婆母妯娌欺辱,她?只管逆来?顺受地应着。
到?后面她?甚至学会?了听母亲的话,在挨打?后给夫君递帕子净手,以期对方下次动手时能收敛一二,虽然几个月过去,并?没有出现?过这等情况。
直到?皇后为皇子皇女们挑选夫子,不知怎的,挑选到?单娇然头?上。
皇后又以强硬之态将她?留在宫里,每月只那短短两日回家的时间,张桂之根本?没机会?动手,她?那看不见天光的日子方起了一点涟漪。
单娇然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添了无法避免的颤意。
她?面上冰凉,抬手一抹,才?发现?已是满面的泪痕,喉咙更是被堵住似的,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直到?一声怒呵打?破满室的沉寂,楚云腰怒极:“简直荒唐!”
她?实在是被气狠了,直接从桌案后走出来?,按着单娇然的肩膀,直接将她?拽起来?,又三两步将她?抵到?桌边,怒骂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因为单家的三言两语,就值得你不顾自己,一直叫张三欺负了去?”楚云腰越说越气,抬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却不想她?没控制好力道,掌心一落下去,立刻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楚云腰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但?她?只是甩了甩手,全然不顾这点意外,又换成另一只没受伤的,重重点在单娇然肩头?,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教?训说:“你的脑子要?是锈掉了就赶紧去添油水赶紧去治,别到?我跟前儿来?气人!”
“莫说你还?是清白身,就算真受了欺辱又怎么了?你那是为北周为百姓做出的牺牲,合该被立功德碑,叫人永远记着永远敬佩才?对!再看他?张三算个什么东西,一介白身,竟还?看不起沙场厮杀的小将?”
“和离!本?宫命你立刻与张家和离!”
单娇然被她?念得脑瓜子嗡嗡的,前头?的话还?混沌地在她?脑子里打?转,只有最后几个字叫她?稍微清醒一点:“和离……对,我想跟张桂之和离。”
这明明是楚云腰自己说出的话,但?等被单娇然重复出来?,她?又不满意了:“就只是和离?”
单娇然有些迷茫:“还?能如何呢……”
楚云腰怒其不争,激愤之后,却慢慢理解了她?的处境。
时代的悲哀,本?就不该将错处归咎一女子身上,有错的从来?只有加害怕者才?对。
楚云腰长长舒出一口气,尽量平静道:“莫说张三做出了有害皇嗣的事,便是单说他?屡次对夫人动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做出来?的,这等祸害不一次性处置了,留着作甚?”
“今日我说与你的话,你也好好想想,若是觉得赞同,那就立起来?,把之前受到?的所有不公,全部还?回去,没有任何人,哪怕是你的生身父母,能叫你牺牲至此。”
“你且先?与张三和离,之后才?好在定其罪责时不受牵连,等把张三处置了,再说你的后路,依我之见,单家也是没必要?回去了,你想入宫做个女官也好,单独立个女户也好,总不会?比现?在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