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并不想被他认出来?”
王晓菁心想我不是怕被何多认出来,我是怕被你这种多事的人认出异样,而罗申里全都是像你这样精明的家伙。
她自认说了一个会让正常人都闭嘴的理由,说她家庭条件不好,不想被同事们知道。
顾超逸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相信,非要王晓菁证明。王晓菁只好例举各种证据,从自己租的是群租房,到身上穿戴总共不超过两百块,从自己是来自贫民集散地何家村,到她为了拿成大的“巨额”奖学金放弃了北大来证明自己穷人的身份。
“所以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打车了吧?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有这种奢侈的习惯。”王晓菁说。
“抱歉我还是没法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贫穷理直气壮,至少我没见过。”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穷。而且我也没有理直气壮,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王晓菁,我能看出你聪明、能干、风趣,好吧可能也是嘴巴厉害,但是贫穷绝对是我最后才会想到的一个形容词,甚至我可能都不会想到这个词。”
王晓菁一时语塞,不过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非要向顾超逸证明呢?她以为这是在划一条“请勿靠近”的界限。可是顾超逸早就越过了这条界限,和她站在了同一侧,低头一起看她画的这条没什么用的界限。
幸好大巴到站了,她不用再继续这场无聊的谈话。大巴停靠的位置很巧,刚好在他们要下榻的大歌剧院酒店旁。酒店的名字听上去就很贵,事实上也是一家每晚住宿至少五百欧元的豪华酒店。就在著名的巴黎歌剧院附近,还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王晓菁走进酒店富有品位的大厅时,再次确认了罗申公司财大气粗的特质。
一想到马上可以倒在每晚五百欧元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她加快了去往前台的步伐。然而酒店还没有到入住时间,她苦求了半天,漂亮的前台小姐却温和而坚决地拒绝了她入住。
王晓菁只好待在大堂休息区。她看到罗锐恒扶着行李穿过大堂,在前台办起手续。她暗暗诅咒他会落得和她同样的下场,又期望他能成为第一个入住成功的人,这样也许她就可以蹭上同样待遇。
她翘首以盼,最后盼来的却是罗锐恒在寄存了行李后向休息区走来了。逃逸或者装睡都来不及了。罗锐恒已经看到她失望又圆睁着的眼睛。他走过来说:“王晓菁,飞机上那通电话你不用管。”
王晓菁仍然赖在沙发里,没有改变不太恭敬的松散姿势,问:“您是钓到什么大客户了吗?而且是物流或者大宗商品公司的?”
“是不是客户还未可知。倒是你,这次全球培训上有一个案例竞赛。你……还有告诉其他人,要像对待项目一样严肃。拿不到名次就不要回来了。”
这时顾超逸过来了,和罗锐恒打了个招呼,说:“酒店可以入住了。”
王晓菁虽然不知道顾超逸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前台,但她很感谢他帮她摆脱了罗锐恒。可罗锐恒走开没两步,又折了回来,对她说了句“培训你分在我这组”。王晓菁转头脸色就像闸门一样拉了下来。
“你怕罗总?”顾超逸问。
“我怕他?开玩笑!”王晓菁气冲冲地去办理了入住手续,临了却没忘和前台反复确认一件事——千万别和罗锐恒住在同一层上!
今日是各个国家的新员工都来巴黎的日子。白天无事,晚上有一场全球董事合伙人主持的欢迎晚宴。
苏琪、侯捷已经来巴黎玩了几天。许嘉峰带着徐芳琳辗转各大景点拍写真。王晓菁蒙头大睡,顾超逸不知去向。赛玲娜则独自一人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选择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她走到巴黎歌剧院前的广场上,在边上的和平咖啡馆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羊角面包,准备像个真正的巴黎人一样,在这里耗费半天。
广场上有鸽子,也有大老远飞来喂鸽子的闲人;有无所事事的街头艺人,也有心怀不轨的吉普赛小偷。赛玲娜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热闹是世界的,孤独是自己的。她曾经一度认为的好朋友王晓菁,最近不知为何突然疏远她。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从父母开始,然后是罗锐恒,再是王晓菁,她最在意的人就像火箭的推进器,在她人生升空的过程中一节节脱离掉。她想抓住他们,可他们脱离得太快,她回头时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
这时隔壁桌出了点状况。一位中国同胞和侍者点单时言语不通,赛玲娜便主动过去做了翻译。解围之后,这位衣着不凡、谈吐优雅的客人说:“我以为英语可以在法国畅通无阻,看来我低估了法国人对法语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