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原自“昏”自化用而来,正经拜堂总在黄昏之后,但之前的流程不少,要过的关卡也很多,若不提前,必然赶不上。
秦放鹤等人才从汪府出来,就见沿途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挨挨挤挤的脑袋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到头。
若非有巡城卫士、衙役并汪府护院们维持秩序,竟寸步难行。
见他露面,众人都来了精神,人群中轰然炸开贺喜声:
“恭喜恭喜啊!”
“新郎官儿,赶紧去接新娘子!”
“六元公真是好相貌……”
秦放鹤高坐马上,朝四面八方拱手道谢,“多谢多谢……”
另有专门撒喜钱、发喜饼的,对着那好话最密集的地方狂泼,引来众人哄抢,贺喜话越发密集起来,直如疾风骤雨一般,叫人应接不暇。
见前头秦放鹤身着大红喜服,上绣六品文官特有的花样,越发显得俊俏,赵沛禁不住对孔姿清笑道:“子归这时候挑得太对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黄榜公开当日,正逢甘霖;而今日迎亲,亦有他们这些旧友在侧,可谓四喜齐备,若干年后回首也是了无遗憾。
孔姿清今日也穿得喜庆,听了这话,点头赞同。
唯独可惜的是翠苗有喜,齐振业乡试后也是忙乱,不便前来,不然更齐全。
不过秦放鹤马上也要南回返乡,届时自有相见之日,也不算遗憾了。
然而他看向赵沛时,神色依旧难掩古怪。
“……所以,你为何要背剑而行?”
谁家接亲背剑啊!
赵沛反手托了托背上剑鞘,“此乃桃木剑,正经大师开过光的,趋吉避凶,提前算过的!况且你瞧今日人多,难保没有捣乱的,抑或后头宋家小子们闹得厉害了,急了眼,我伸手给他们一下子,也不伤人……”
他特意提前去求来的,等接了亲,便与子归挂在正门内,震慑邪祟,可保太平。
秦放鹤是先拜别了师父师娘,从汪府出发,之后两队人马一起自汪府出发,汪扶风和姜夫人先去御赐婚房等候,秦放鹤和汪淙等人去宋家接亲。
两家隔着颇远,又有意慢行,接受世人祝福,故而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远远看见宋府屋檐。
尚未靠近,秦放鹤便瞧见街上高高立起的红绸门楼,许多宋家人都在门楼前笑嘻嘻等着。
汪淙便笑:“这是要战。”
程璧一路与他并行说笑,也算投缘,听了这话便道:“这有何难?”
所谓战,一为展示新郎官才艺,二为向世人宣告宋家看重自家女孩儿,不舍得嫁人,非要历尽千辛万苦方能娶走,乃是郑重之意。
有宋家不知哪一房的年轻人擎着弓箭过来,“新郎官儿,这一关原也不难,你需射中门楼上那好大一个绣球,对了里面的对子才好。”
秦放鹤伸手接弓,顺手掂几l下对一对,盯着他看了几l息,竟一口喊出他
的名字,“怎好在这上头做耍?快换了好弓来。”
这些小子耍鬼呢,这张弓的准头不行,射程也不对,便是射到天黑都不会中的。
那年轻人一听,喜出望外,扭头朝族中兄弟们喊道:“哎,他识得我!”
秦六元知道我!
众人哄笑,又是羡慕,又是嫌弃他扯后腿,纷纷大喊道:“莫要中计!”
又有人喊:“那小子不中用了,快拖他回来!”
早有人一溜烟儿抱着新弓箭跑来,及到秦放鹤马前还忍不住巴巴儿问:“我呢我呢,那我呢?”
赵沛等人都笑。
这算什么?!
秦放鹤跟着笑了一回,在脑海中略一搜索,还真叫对了。
宋氏一族传承千年,本家分家多不胜数,后代之中出息的便有近二位数,又因血缘关系,容貌长相颇有相似之处,当初为了分辨这些人,着实费了秦放鹤好大工夫。
所幸没有白费的努力。
那人听了,心满意足,嘿嘿笑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