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问及姓名,萧锦玉也微有错愕,放下手中的棋子,似笑非笑的看向萧显。
就在凤凰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未想她竟十分随意且轻飘飘的答了三个字:“萧,锦,玉。”
萧显神情再次一怔。
“你也姓萧,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萧锦玉不答。
萧显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过于唐突,便转变了语气,以一惯温和的态度问:“今日茶肆中一见,你身边的这位小郎问我是否是兰陵萧氏之人,他问此话,并不是攀附,而是你们与我萧家本就有渊源,是也?”
萧锦玉仍旧没有回答。
萧显又问:“你的母亲是谁?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
凤凰见萧锦玉仍没有要接话的样子,便道:“你还知道问我姑母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我姑母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萧家赶出门,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北齐之地谋生,还要时不时的面对一些莫名奇妙之人的追杀,如今我姑母已不再了,这可如了你们萧家之愿?”
“凤凰,此事与萧郎君无关。”
萧锦玉这才出声打断,转眸看向萧显时,但见这少年脸色煞白,眸光中也渐渐渗出一抹痛色。
“阿姐,她已不在了么?”
少年喃喃,语气中透露着痛惜与无奈,双手也紧紧的抓住了轮椅上的扶手,就这般隐忍的沉默了半响之后,他忽地又望向萧锦玉,眸中盈满晶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郎君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或者说,告诉我实情,我母亲因何事而离开萧家?”这时,萧锦玉才问。
萧显顿了片刻,似哽咽了一声,方才徐徐说道:“阿姐离开萧家的时候,我还只有五岁,记忆中阿姐一直是温柔娴静的样子,她喜欢研读医书,母亲也由着她的喜好,没有对她多加管束,甚至还请了建康城中有名的医者来给她授学,阿姐在医术上很有天赋,之后学有所成,便经常被那些贵妇女郎请去医病,
久而久之,她的医术也传遍了建康城,就连陈氏皇室中人也时常请她到宫中为那些公主嫔妃冶病,她最后所医冶之人是陈氏皇族中的玉华公主,那位公主得了相思之疾,久病不愈,阿姐每日入宫陪伴冶疗,可没想到,就是在这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事,也是这件事,毁了阿姐一辈子。”
“什么事?”萧锦玉问。
萧显迟疑了一会儿,似乎余心不忍,竟闭口不再说了。
“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可以接受。”
少年目光清澈,又透着一丝让人不容抗拒的坚韧与执拗,萧显心神一震,似乎这才自觉低估了这少年的承受能力。
措辞片刻后,他才缓缓接道:“是在一次皇家夜宴之后,有宫女在后花苑发现,阿姐与一男人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那宫女立刻将此事禀报了陈帝,并引来了不少宫中命妇来围观,所以……”
听到这里,萧锦玉总算明白了,连同凤凰也一起变得犹为诧异震惊。
这是一桩丑闻,哪怕是在时下民风开放的陈国,这件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位妇人身上,都足可以毁掉她的一生,甚至连性命都不保。
更何况姑母还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嫡女。
这在世家大族之中,为了家族声誉着想,族长是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沉塘的。
可想而知姑母当时的处境。
凤凰的眼中露出沉痛惊骇。
“所以因为此事,我母亲的名声败坏,连同你们萧家的声誉也一落千丈,萧家的族长便做主将我母亲下了族谱,逐出了萧家,甚至连南地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因为南朝没有容身之地,所以她便去了北齐,一个弱女子,没有家族父兄庇佑,又是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不可能,姑母绝不是这样的人!”凤凰抢说了句,语气颇为愤怒。
萧显的眸中也露出万分痛色:“是,我也不相信阿姐会是这样的人,不要说我萧家的教养,我阿姐也一直恪守礼节,虽然时下玄风盛行,可她最喜读的还是孔孟儒家之道。但没想到……偏偏就有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
“摆在眼前的也不一定是事实!哼,世家大族与皇室中人最是诡计多端,令人防不甚防,谁知道这是不是陷害?”
凤凰再说了一句,看向萧显的眼中也禁不住露出鄙夷:“最让人不耻的,便是如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为了所谓的家族名誉,可以连自己亲生子女的性命都不顾,就只是会将她赶出门,让她自生自灭,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去查清真相,为她雪耻吗?”
“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