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有传闻元后抱着三皇子找圣上赐名,圣上赐了一个“暮”字,暮者,晚也,饶是有大器,也难成矣。”姜潮云:“……”寒江穆这都恨不得把他的身份告诉他了是吧?寒江穆说:“这样的父亲,少爷觉得该不该死?”姜潮云小声说:“我觉得,该死。”寒江穆问:“少爷当真如此觉得?”姜潮云这时候没法说违心话了,他认真地说:“真的,若传闻当真,当今圣上因为一己之私置妻儿乃至国家百姓于不顾,妄为人夫,妄为人父,妄为人君。这样的人,于公于私都该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寒江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少爷能说出这种话,当真让我惊讶。”姜潮云愣住了,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讽我吗?”寒江穆说:“我以为少爷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应当不会觉得圣上有错,毕竟他是皇帝。”姜潮云冷哼道:“不食人间烟火不代表不明是非,不辩对错。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过错若是太大太重,那便连一条性命都无法弥补。”寒江穆说:“那少爷觉得该如何?”姜潮云知道寒江穆的身份,也不怕他是来害他的,便无所畏惧地小声说:“若那元后嫡子还在,有心谋夺帝位的话,史书上就给当今圣上添几笔,让他“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气死他。”说完,又觉得不对,他这么说岂不是称了寒江穆的意,这不行啊!姜潮云想到此处,立即作出一副不忍心的表情,“算了,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太好。”少爷要拿来宠宠宠姜潮云说完那句话,寒江穆没什么反应,弄得姜潮云有些尴尬,自顾自地将脑袋埋进了被窝里,不说话了。寒江穆这时候才开口道:“睡吧,少爷。”姜潮云忽然怔住,他好像觉得寒江穆的语气和以前都有所不同,好像……带了些许的怆然?……怆然也是正常的,寒江穆说的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传闻,而是他的经历。姜潮云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时候好像对寒江穆说些过分的话也未免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想到此处,姜潮云犹豫了一下,说:“你也睡吧,明天见。”寒江穆说:“明天见,少爷。”他的语气又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的怆然只是姜潮云的错觉而已。翌日,姜左岭又来探望他了,给他带了同样是姜家工坊出来的九连环玩具。姜潮云拿了九连环玩了还没一会儿,就累了。姜左岭看他放下九连环,笑着问:“累了?”姜潮云点头,姜左岭问:“最近身体有不舒服吗?”姜潮云有些怏怏地回答:“就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不舒服的,也没什么舒服的。”又问姜左岭:“爹,你的腿怎么样了?”姜左岭笑容微微收敛,叹了一口气,说:“可能是上了年纪,伤口愈合总要慢些,大夫说还得起码三个月才能站起来。”他最近行动极为不便,亏得工坊能工巧匠多,不多时就给他设计了一个木椅,坐在上面即使不靠人推动,自己也能推着走很长一段路。姜左岭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立即让人推出去,这段时间也卖了好一些银钱,不过这种东西没什么难度,很容易被人仿制,一旦被人仿制,用更低的价格出售,姜家这个首家卖木椅的就很快没什么赚头了。姜家能做到江南首富这个地位,一方面是有林家的帮衬,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这个头脑的确灵光。姜潮云便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想着铺子的事情。但姜左岭眉头一蹙,却是很烦恼,他说:“潮云,你不知道,开春后,皇商那边就要定人了,姜家这么多年虽富,但比起世族那些,实在是差太远了,若是能拿到皇商资格,咱们家不说鱼跃龙门,起码也能一步登天。”“但是爹你的腿都成这样了,还要去争那什么皇商吗?虽然钱很好,但是不能为了钱枉顾身体啊。”姜潮云的语气格外的语重心长,“而且钱是赚不完的,命只有一条,爹,你要保重啊。”姜左岭都已经到嘴里的话瞬间被他堵了回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笑着说:“潮云说的是,不过爹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做一些,又如何能为你们拼一个锦绣前程?”姜潮云说:“我觉得我们家已经很好了,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都说福祸相依,或许爹你这次受伤,没准是天意如此。”姜左岭:“……”姜左岭嘴角抽搐了几下,语气淡了下来,“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