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刚醒,瞧着没什么精神,哈欠连天。
慕容明月泪眼汪汪趴在床沿,“世子哥哥,我昨晚上一夜没睡好,担心你的伤势,医官是怎么说的?可有大碍?”
慕容澄不甚在意道:“区区腿伤,过几日就能下地了。”
慕容明月道:“要不是为了给我打红狐狸,世子哥哥也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南郡山里怎么会有老虎?真是闻所未闻。”
滕云行动力强,早就调查清楚,在旁道:“世子爷,我后来命人查看了周遭环境,猜想那老虎是追逐猛氏兽而来,大约因为今年寒得早,山脉深处许多猎物都藏匿洞穴,南郡山地势低,较为温暖,老虎也出山捕食猎物。”
慕容澄摆手,“这都不重要了,那老虎弄哪去了?”
滕云说:“已送去叫人剥制了,和明月的红狐狸一起。”
昨夜是滕云的车架拉回了老虎,蜀王妃特意叮嘱他找信得过的皮匠,消息不能走漏,皮子拿回来就收进库房,绝不拿出来使用。
慕容明月和昨夜的平安莲衣一样,不明白蜀王妃为何如此小心,但滕云清楚,不论是藩王还是藩王世子,从来都是皇帝忌惮的对象。
藩王拥兵镇守一方,若聪明些的就像蜀王,西番蛮子打进来了还得靠朝廷出兵,凡事倚仗京里的皇帝。
蠢笨些的,和官府走动密切,被皇帝视作眼中钉。
当年慕容澄随军出征,蜀王和蜀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要广南候看住了他,不能叫他有事,需得毫发无损地回来。谁都没对他寄予厚望,皇帝也没当一回事,毕竟藩王、藩王世子出征算不得奇事,何况慕容澄也并未挂帅,只是跟着广南候随军历练。
广南候带着十万兵力支援,击退西番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慕容澄跟着打胜仗的队伍回来,也算小有所成。谁知蜀王府和朝廷等啊等,竟等来慕容澄不顾军令雨夜奇袭,在百人军队掩护下,放火烧了敌人粮仓,顺手取敌将首级的消息。
之后不出三天,西番投降,广南候的军队靠那一夜奇袭大获全胜。
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蜀王得知这一消息没来得及开心,就只剩担忧。果然,班师回朝没多久,朝廷命蜀王携妻儿进京,表面是为封赏,实际是为警醒。
可是蜀地的百姓们不知道,他们视慕容澄为英雄,只要蜀王世子的车架上街,必然围得水泄不通,一次两次还好,后来次数多了,又传到京城,皇帝传信夸耀这个堂弟,可蜀王看到信只觉冷汗涔涔。
百姓需要爱戴他们的藩王,可一旦爱戴越过界限变为拥护,那么即便蜀王府没有篡逆之意,在皇帝眼里也有了谋反之嫌。
为此蜀王妃对慕容澄设置了诸多限制,为的就是磨平他脑袋上的犄角,叫他别再特立独行冲动处事,给蜀王府惹来麻烦。
好容易两年过去,百姓们也不再议论当年蜀王世子神勇杀敌,眼看风平浪静了,他去打了头老虎。
蜀地多虎患,若在山中遇虎,能侥幸脱险都是万幸,民间和衙门就有那专门打虎的猎户,但这些猎户也都靠陷阱、弓箭捕杀老虎,从不单独行动,像慕容澄这样与虎近身搏斗一枪锁喉的,至今闻所未闻。
从古至今,不管在戏文里还是传说当中,伏虎者有如神助,必为万人敬仰的勇士,历史中多少帝王将相以能猎猛虎为荣,在史书中大书特书,可见其含金量。
蜀王妃头疼不已,对蜀王道:“我看这消息是瞒不住的,蒐狩大会那么多人,多少是蜀地有头有脸的门阀子弟,即便我叫人挨家挨户地拜访,也保不齐要走漏风声。”
蜀王面上做得端稳,心里慌得走到佛像前头拜一拜,插上柱香,“没事的,不过是秋狩进山打猎,未必有你想得严重,遇上老虎那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这会儿怪澄儿鲁莽,就不怕他回不来?”
“呸呸呸!”蜀王妃哪里还顾得上仪态,抬脚对着蜀王膝窝就踹,“我是那意思?我是在怨你这百无一用的爹为何生了个如此强干的儿子,澄儿要是多像你些,我也不必操这份心。”
这是在赞他还是在骂他?蜀王不在意这个,笑了笑,捋须子叫她宽心,“澄儿吉人自有天相,连万露寺的高高僧都说他天赦入命,是万中无一的吉相。”
蜀王妃不信,“你怎么不说高僧还讲他命带驿马,奔波劳碌,远离家乡?藩王一辈子守在封地,他能去哪?”
蜀王也解释不了,岔开去道:“总之你先别想得太坏,圣上之所以提防,也是吃过齐王的亏,十年前少帝登基,齐王趁机起兵篡权,若非广南候护驾有功,如今这天下可就是齐王的了。何况我与先帝一奶同胞,先帝在位时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