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知道会有此一问,顾衍一眼看穿她心中的那点儿小机灵。先得了免死金牌,再骑上虎头拔虎须,淡淡道,“下回别拿自己当挡箭牌,你那小身板还没人一根指头硬。”“嗯?”辛越皱了皱眉,不解。“你不必管,他不像你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顾衍不欲多说。辛越毛了,一脚踹在他腿上,“仗势欺人!”顾衍虽不明白她说仗势欺人的逻辑是什么,但还是捏了一把辛越的小圆脸,慢慢说道:“他有一点没有骗你,那姓陆的确实做了万全准备。用带着狸重私印的拜帖引我出门,我若真走了他能带走你,我若识破了他能用那私印与我做交易,此是其一,其二,他手上有能治你昏睡的东西,单凭这点,我不会动他,其三,那厮浑身都是稀奇古怪的物件,我能伤他却杀不了他,那天夜里,若真交起手来,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愁,她常说狡兔三窟可陆于渊有十九窟,怎么就忘了呢?大抵是真的无法接受当年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那个伸了把手的人再次因救自己而死,关心则乱了罢。松一口气,又坐直了身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嗯。”“狸重死了,死得透透的。你被陆于渊忽悠了。”“……”顾衍沉吟,“你如何得知?”“他说把我捡回去的时候,狸重就在我身旁,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身上,五脏六腑都烂了,神仙都救不回来。”“不说了。”顾衍怕她想起时难受。“嗯,”辛越没想那么多,此时回到住了三个月的卧房中,瞧着哪哪都熟悉,又哪哪都陌生,突然她拽着顾衍的袖子道:“说,我的葡萄藤呢?怎么全没了?”话题转得太快,顾衍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失笑:“小祖宗,如今是冬日,寒冬腊月里,你要葡萄藤怎么长?嗯……若你真想看,我便令人在清心堂后头造一座暖房可好?”辛越赧然,松开了手,狗腿地抚一抚被自己揪皱的袖子,摆摆手说:“别,开一季好歹能歇口气的花儿,进了暖房一年四季都得开给人看,多折腾啊……”“好,都依你,阿越……你,可还愿意做我的顾侯夫人?”顾衍低头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问得比他。她咬了咬下唇,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掰下他的手,别过头去:“明面上,我跟了你回府,便还是顾侯夫人。”顾衍目光黯下,良久说道:“日前我已命人将你回京的消息送去给了岳父岳母,你好好休息,明日便带你回去见他们。”辛越眼神一亮,“好!”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去老宅给祖母请安吗?”“不必。”顾衍神色冷了下来,“那边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操心。”辛越抚额,还是一如既往厌恶老宅那些人。“你去忙吧,把红豆叫进来就好。”辛越摆摆手,回了京,想来他也有许多事要忙。“嗯?用完便扔?”顾衍目光如剑,双手撑在她身旁,带来迫人的气势。这又是怎么说的?辛越纳闷:“你,你不是很忙么?不用进宫么?”二人刚成亲时,他忙得三两天不见人,忙得连着几夜宿在议事的文华殿里,忙得胡子拉碴风尘仆仆地从军营里回来倒头就睡都是常事。顾衍眼中的锐利褪去,坐在她身边:“不忙了,如今只忙着陪你。”辛越心中有被腻到,口中不敢说,随口扯了个理由:“可我要洗漱了,在马车上待了那么多日。”顾衍一梗,那句“我陪你”在喉间滚了两番又吞了回去,摸了摸她的细发,忍下想在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上放肆的念头:“好,我在前院。”晚间,辛越侧着脸趴伏在浴池旁铺了厚厚白绒毯的整块汉白玉长榻上,一只纤纤玉指百无聊赖地卷弄着细软的发丝,莹白如玉的皮肤在暖光下折出柔和细腻的质感,一片摄人心魄。可细细一看。纤薄的肩背后束,盈盈一握的腰间皆有一处狰狞的疤痕,无一不是在昭示着这伤痕的主人当初所受的苦楚。“姑娘,不,夫人……您这几年究竟受了什么苦啊……若是咱们太太看了您这伤,怕是要担忧得三月都没法子安睡!”说话的人是芋丝,打小就跟着辛越的大丫头,此时正泪眼汪汪地给辛越抹药,“奴婢只恨没跟着您去云城,奴婢只恨这伤不是在奴婢身上的……”“别哭啦芋丝,可不能同娘亲说,没得害她担忧,你姑娘我大难不死,后福还多着呢!”这药膏是丘云子调制的,三日一药浴,药膏却要天天抹,只是这药啊,每次用起来,总是刺刺痒痒,让人抓心挠肺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