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就觉得肉疼,李留弟心里暴戾之气更盛,突然就发了狠:“不送你点礼,怎么能对得起你和人说我呢?”心里头发了狠,李留弟萝卜公章才问完,李留弟心里就叫“糟了”,刚才周志勋可能还只是猜,可她这么一回,可不就坐实了?咬了咬牙,她蚊子叫似的:“我、我也就——谁叫她先坑我的……”“啊啊……就是这样!”看着李留弟突然喊了嗓子,周志勋也不恼,反倒笑嘻嘻地指着李留弟:“这才像个样子!敢打我就收拾你,敢害我就宰了你,做人就得有气势,你就该当着面去收拾人家啊?比背后使阴招爽多了……”李留弟的脸一下就红了。这人,是不是还记恨她上回在小礼堂说的那些话?紧抿着唇,她暗磨牙,却到底说不出别的话,周志勋的话不中听,可是实情啊!背后阴人的确不像是好人做的事——那……“我当坏人成不成?”没想到李留弟会突然问这么句,周志勋一愣神,突然就拍着桌子笑起来。等笑够了才睨着李留弟上上下下地打量:“嗯,坏人也挺好,其实告诉你个秘密,我也挺喜欢阴人的——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了?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一听到周志勋说帮她,李留弟的眼睛就亮了,完全没有被套路了的觉悟:“我就是把那本书藏李燕箱子底下了……”“然后呢?”等了半天周志勋没等到后半截,终于忍不住自己问了。眨眨眼,李留弟都想咬手指头了:“就会被发现,批斗她——吧!”她总不能说她知道大队上会来人搜禁书吧?说起来具体是哪天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没等来搜,她放在孙燕箱子底下的手抄本已经被人拿走了?真是的,该放在她箱子里的,可也得她能打开她箱子才行啊!看李留弟一会皱眉,一会撇嘴,脸都快皱成苦瓜样了,周志勋不禁大乐。你不是成吗?不是还敢和我支巴动手嘛!还当你多能耐,说穿了也不过是个糊涂蛋!“就放本书,然后就等着人发现了是吧?”虚点了下李留弟,周志勋笑道:“我看你可得等个一年半载了。”“不用那么久……”及时收声,李留弟有点心虚地呵呵两声。周志勋歪着脑袋看她,忽然问:“你想不想让那个孙燕快点遭殃?”当然想了!李留弟连连点头,看着周志勋,又有点警惕:“你想让我干啥?”“你说呢?”周志勋笑起来:“看你也不笨,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啊!”咬了咬牙,李留弟瞪着周志勋:“你说吧!到底是啥事?”周志勋笑眯眯的,就好像被瞪的那人不是他似的:“既然拿了我的书,总得还我才对吧!我这人也不贪,拿了我一本,还我十本……”“好,以后还……”李留弟的话还没说完,周志勋就晃手指了:“我这人不喜欢被人欠债,要还就现在还。”“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李留弟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我上哪儿给你弄书去啊?想让我抄,你觉得我那字你能看得下眼去不?”“没让你抄,你去图书馆给我借啊!”“啥?图书馆?”李留弟瞪大眼:“你不是想让我去县里吧?图、图书馆——开门吗?”“开啊!只不过借书就不容易了。”周志勋笑着晃了晃手指:“你想也该想到,我不会让你去借什么毛选吧?”当然不会了,可那什么《少女之心》图书馆肯定也没有啊!李留弟差点就要笑了,你倒想让我去借那些禁书来着,可你觉得我能借出来?好像听到了李留弟的心声,周志勋笑睨着她,轻声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能给我拿回来十本书,我就帮你,要是不行,我就去喊你偷我的书了!”这回,李留弟想笑的心思是一丁点都没了:“那个……”舔了下嘴唇,她眨了眨眼:“出去办事不都得有介绍信吗?我也没介绍信啊!咋去啊!?”“介绍信,简单啊!你等着啊!”周志勋甩下李留弟转身进屋。周志勋人一走,李留弟跳下凳子就往外头跑,可是跑到院门口又转了回来:她这会是能跑了,可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辈子,周志勋想喊还是能去喊啊!她才坐回去,周志勋就从灶房里转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还夸了句:“真乖……”李留弟的脸就青了:敢情这家伙一直盯着呢吧!要是她真跑了,他后头可能还有得似手段玩她呢!看看周志勋手上的胡萝卜,李留弟眨巴眨巴眼:“我不吃……”周志勋笑倒:“谁说要给你吃的……瞅着吧!”李留弟还真只能瞅着,一开始看到周志勋拿着小刀在胡萝卜上划来刻去的,李留弟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玩啥,等到周志勋终于放下刀把那一面朝向她时,李留弟才明白过来周志勋竟是用胡萝卜刻了个公章。这年代的公章不像后来管理得那么严格,可就是这样,也没见过谁竟敢用胡萝卜刻公章的。李留弟虽说也后来也是个常和人掐架的,可私刻公章这事那是从没做过,她自己常觉得是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这会儿一看到周志勋竟做了这样的事,立刻脸色大变,十分警惕:“你要干啥?”“不是我要干啥,是你要干啥。”周志勋虚点了下李留弟:“不是说介绍信嘛,一会我就给你开,嗯,你看这个公章上我刻的是泰来农场,以后你不去还书都没人找得到你。”嘴半张关上,李留弟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是半文盲,不是全文盲,还认得公章上的字,可就算公章写的是假的,她人却不是假的啊,到时候找还不是找到——唉,等等哈,现在好像还不是到哪儿办事都得用身份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