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刚买不久的草莓味的避孕套最后还是没用到,听见纪存礼漱口的声音他几乎要尴尬得埋进被里,某个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口腔的温度。
十分钟后,路遥躺在纪存礼的腿上,一只手勾着他的头发,两个人就这样又躺了十几分钟,路遥忽然说:“小时候我其实很笨,考试成绩总是达不到她的要求,她会撕掉我饿了几天用午饭钱买来的漫画书,把我和撕碎的漫画一起关进柜子里。”
“柜子里很黑。”路遥笑了笑:“但对我来说和黑天其实没区别,毕竟我也看不见,但是南方很潮,柜子里偶尔会有爬虫,你知道当一个人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会被无限放大,我甚至能清晰听到他们从某个地方爬过的声音,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住在北方就好了,那边的柜子一定很干净。”
环在腰上的手渐紧,路遥把纪存礼落下的长发环绕在手指,“她总说自己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一切都是因为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受到了我爸的蒙骗,把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全部葬送在一个为了另一个人女人把她抛弃的男人身上。所以他们俩无休止的争吵,吵到我爸领着那个女人踏进家门来宣告离婚。”
“离婚后她的精神开始不好,不小心打坏的碗,摆放位置不对的鞋子,水果颜色搭配不好看,这些都能够成为她爆发的节点,我被关进柜子里的次数也变得更多,初中住宿后走进宿舍的第一天我竟然还在想,这里的衣柜好大。”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有时候想想她确实挺过分的,其实我妈其实之前是个很好的人,我印象里的她很漂亮,每天会穿衬她身段的旗袍,打麻将的时候手指夹着麻将扔出去,漫不经心的笑着轻声说我们家囡囡是天下最好的宝贝,她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很漂亮的蛋糕,宁愿自己穿着几年不换的旗袍也要给我买新衣服,会抱着我说囡囡又是第一名,好棒啊。”
说起这些恍如隔世,但她温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路遥垂下眼眸,“她或许爱我,却让我溺水一样感到窒息。”
今天出柜的时候电话里的她那样歇斯底里,杯碟破碎的声音一帧一帧牵动心弦,手机另一侧的声音却温柔得快要滴水,她说:“囡囡,别开完笑了,我们家里不能在多一个精神病人了。”
他问:“另一个人是谁?”
“除了你爸还能是谁?他把所有不好的基因都遗传给了你,囡囡,告诉妈妈你在开玩笑好吗?精神病是要被抓进精神病院,妈妈没了你活不了的。”
她泣不成声的说完路遥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离开家已经这么久,久到几年的时间里她依然能够很好的生活。
他最后对她说的是:“妈,我没在开玩笑,生病的人也不是我爸。”
不大的房间中没有人说话,唯独揽在腰间的手连指尖都泛白,纪存礼听着这些话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心脏的某个地方抽搐一样的疼。
他声音沙哑的说:“她或许爱你,却一定更爱自己,我们小兔老师是救自己走出水火的英雄,好棒。”
路遥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才是。
他有时候总在想,如果没有狼肆,如果没有遇见纪存礼,他可能永远都要被关在那扇已经离开的柜子里。
后来两个人都很久没有说话,路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隐约的听到纪存礼说了什么,去没听清楚。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路遥动了下,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睡在了纪存礼的腿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纪存礼放下了文献,笑着说:“早安,男朋友。”
“早。”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看着纪存礼投下来的眼神心里却莫名软了下。
“要吃早餐吗?去食堂?”纪存礼伸手在路遥下颌挠了挠,一旁刚吃完早餐的黑色团子投过来迷惑目光。
舒服的眯了下眼睛,随口“嗯”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躺在纪存礼的腿上,姿势和昨天晚上几乎没有变化。
顿了下,起身,路遥不太好意思:“怎么不叫我?你一夜没睡?”
“你睡得很熟。”纪存礼亲了亲男朋友的嘴角,“有睡,而且我不太困。”
他没说的是路遥睡着的样子很漂亮,他看了很久也没看够,像个变态。
“不吃早餐了,你睡会吧。”路遥穿上衣服,想让纪存礼睡一会。
不过到底还是没睡成,张院士的电话打过来的及时,说了几句后纪存礼就应了“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纪存礼说:“老师叫我去一趟,一起走吧。”
院士工作室和他们生物实验楼挨在一起,路遥没意见点了头,他把猫砂里的屎团子产出来,处理完看见纪存礼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
“不走吗?”
纪存礼眨了下眼,眼神中带上了一抹无奈:“腿麻了。”
“我的。”
实验楼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纪存礼去了张院士那边,路遥在卫生间抽了根烟,看见了手机顶置上三十三条未读消息。
是沈玲发过来的。
指尖停在界面,直到一根烟快要燃尽他才点开了对话框。
入目是占据了满屏的文字。
【妈妈想了很久,也哭了很久,还是不相信我们囡囡那么好的孩子会喜欢男人,你还记得妈妈一个人养大有多艰难对吗?你在妈妈眼里是骄傲,是希望,你这样让邻里邻居用怎样的眼光看待我们?】
【你说无论怎样都是你的选择,你说你已经成年了,你的选择在世俗道德的约束中吗?你没有违背伦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