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书把筷子过去:“你先尝一口。”萧满:“……”萧满估摸着这人不至于在这时候加害他,拿起筷子,极不情愿地夹起一块鱼肉。没想到味道极好。鱼用油炸过,外皮酥脆,口感上佳,糖醋汁调得极好,甜而不腻,酸度适中。比起五鼓楼那位师傅的手艺,竟是没差多少。“味道如何?”晏无书拿折扇抵着下颌,弯着眼问。萧满放下筷子,平淡道:“尚可。”晏无书哼笑着,给萧满倒了杯水,“放眼整个孤山,也就你吃过我做的东西。”“峰主,还有我。”容远在一旁小声说道。那一年晏无书正在兴头上,每做一道菜便让他试吃,最开始手艺并不如何,那段时间,容远真是有苦说不出。“哦,对。”晏无书适才想起这茬,“但那不是特意做给你吃的。”萧满置若罔闻,也不喝水,看着晏无书的眼睛问:“可以说什么事了吧?”晏无书挥手示意容远退下,把桌上那的鱼和桂花糕往旁挪了些,放上一本书与一个木盒,道:“收在你佛珠里的那头鹿邪性已除,光凭一点灵力,不足以存活下去,这盒子里寻给它的食物。”“多谢。”萧满道。“不必急着道谢。”晏无书摇头,“这些天,我稍微查了一下它的来历。”“查得如何?”萧满神色一凝,抚上腕间的佛珠,腰背挺直。晏无书:“你应当知晓须弥山。”萧满:“传说里的神山。”“那头鹿,则是传说里的神鹿——夫渚。”说着,晏无书将书翻到其中的一页,推到萧满面前。萧满赶紧把书拿起来。“这是抄录本,不必慎重。”晏无书见他动作小心翼翼,不由说道。“却也是抄录人的心血。”萧满不赞同。这一页上有一副夫渚的画像,与萧满佛珠里的鹿出入不大。文字介绍了夫渚的习性与来历,并在最末尾处,讲述数千年前,某一教派将须弥山上最后的夫渚神鹿炼化成魔的故事。该教以夫渚为手段,祸害黎民,涂炭苍生。时人愤慨,各门各派皆派出好手,以联军的形式前往镇压,并将这头成魔的夫渚收服,封印在一个佛龛中。“夫渚生而启智,会使一招名为‘一方芥子’的招法,可惑乱心神,勾出听者痛苦的回忆。”晏无书为自己倒了杯桂花茶,潺潺水声中,低声开口,“你之前对我说,觉得那声响很刺耳,可是……”萧满不欲晏无书深究那事,打断他的话,合上书,递还回去:“仅是有些刺耳罢了。那个时候容远与我在一起,他吓得连站都站不稳。”转而又道:“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陵光君该在意的是,数千年前的邪教与各门派镇压之事,发生地点皆在九幽。众所周知,九幽早就被毁了,佛龛是如何去禅宗手上的?”“若佛龛还在,或许能从上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若禅宗还在,或许能问出一些讯息。”晏无书饮了口茶,轻声说道。萧满望着他的眼睛:“可都没有了。”晏无书眸间流露出些许惋惜。“这之间定有因果。”萧满摸了摸腕间的佛珠,将目光移向别处:“还有一点,陵光君可敢肯定,这佛龛真是禅宗送出来的?”话音落地,洒落庭间的星辉似有一瞬颤动。晏无书几不可闻地蹙起眉,沉默半晌,才说:“不敢肯定。”广受好评那佛龛是林雾带回来的,禅宗之人临死托付亦是他所说,孤山方面没问他要凭证,林雾亦不曾给出。萧满没有资格去过问林雾什么,凭他现在的境界修为,连追查此事都做不到,多说下去有挑拨之嫌,更是不愿与晏无书多说,心念电转,轻声道:“这便是孤山的事情了。”说完撩起眼皮,向晏无书投去一瞥。此夜星辉明亮,又有灯火相照,映得这一眼淡极,也漂亮至极,漆黑眼眸上漾开一层清光,像刚被水洗过的琉璃珠。晏无书看定萧满,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眉梢微动,抬手支在颌下,幽幽道:“这是在赶我走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萧满的语气不咸不淡。“我又不会妨碍你。”晏无书道。他就着这样的姿势看了萧满好一阵,萧满先是抿了下唇,继而睁大眼瞪过去。见状,晏无书起身,拖长语调:“好吧,我走。”晏无书把玩着折扇往外走,可走出不到三步,又停下,回身看向萧满:“还有一事。”后者眼都不抬:“你说。”晏无书笑了笑:“估摸着再过两日,白华峰就要组织你们这一批弟子出山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