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一道道劈下,将白虺也惊醒了。“妖道,你又干什么了!”“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白虺这才发觉挨雷劈的不是它,顿时又欢喜起来,“怎么回事?”伏青骨问道:“你没感受到?”白虺自伏青骨眉心探出一丝灵气,感受到雷电之中弥漫出一丝纯净的气息,“天材地宝!”说着,它便要冲出去,却被伏青骨给拘住了。“不想再挨一道玄雷,就老实待着。”白虺探向半空,感受到雷元之力,连忙钻回伏青骨内府。小命要紧!阵内众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一边骂楚绾一不是东西,一边调动灵气帮忙抵御雷劫。总不能一起被劈死。楚绾一则负责看护着丹炉。他就是知道自己无法一心二用,光凭谷内弟子护阵又扛不住天劫,这才下帖邀请各派前来‘相助’。阵外弟子见自家仙长受困,试图帮忙,却纷纷被阵法弹开。白藏与剑阁弟子也拿剑乱劈,想将师父救出来,却无济于事。武陵派弟子齐力破阵,也动不了那阵法分毫。唯有蓬莱弟子纹丝不动,很是沉得住气,想来已经看出其中端倪。白藏破阵无望,便想起伏青骨,随即来找她做主。“伏师姐!”“莫慌。”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伏青骨截断,“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当真?”“你信我便是。”“我信师姐。”白藏安定下来,看向夙重,“只要没事就好。”武陵派的弟子寻过来,伏青骨亦是如此作答。席玉越发好奇,武陵派竟还有这样的人?她又与剑阁有什么关系?怎从未听说过?伏青骨察觉他打量的目光,对各派弟子道:“山海阁席玉仙君在此,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他。”“席玉仙君?”众弟子这才将席玉认出,随即将他缠上了。席玉被拖下水,不得不发话,“你们伏师姐说得没错,不会有事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伏青骨立时成为大众师姐,顿时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为躲避玄雷,她及时压制住了自己体内雷元,否则非得带翻一片。在雷声电光之中,劫云降下最后一道玄雷,玄雷击碎阵法,将阵内众人劈得纷纷吐出鲜血。这可都是蕴含灵气的心头血,楚绾一没浪费,各取一滴融入炎火之中,催燃最后一把火。这该遭天打雷劈的缺德玩意儿!众人纷纷在心头咒骂。最后一把火燃尽,有异香飘出,众人嗅之旷然,纷纷打坐调息。楚绾一声如洪钟,“开炉——!”二十四名药师架轴拉纤,将沉重的炉盖揭开。白雾腾空,异香冲天,伏青骨深吸一口气,顿觉魂销骨醉。果真是灵丹妙药,光闻味儿,便已有洗尘之效。“起丹!”楚绾一飞身而起,不顾灼烧之痛探入丹炉,取出丹药。不过眨眼,他的手和脸皮,便被燎去了一层皮,露出鲜红血肉。丹有三颗,楚绾一将一颗嚼进嘴里,不消片刻,竟手和脸上竟长出了新的皮肉。这匪夷所思的景象,看得人目瞪口呆。“仙品!此乃仙品!丹成了,哈哈哈哈!丹成了!”楚绾一露出一丝狂态,竟有疯魔之相。正在此时,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地朝他袭来。一人夺丹,一人截人。药师们想上前护卫,却被突如其来的笛声牵制,而无法动弹,阵内众人也因打坐调息,来不及相助。伏青骨见劫云还未消散,便借法又催下一道天雷。这道天雷并不重,劈在楚绾一头顶,正好让他清醒,却又不至于将其重伤,顺带扰乱笛声,震飞劫匪。劫匪见一击不中,并不逗留,匆匆而去。楚绾一眨眨眼,然后吐出一口白烟,向后倒去。伏青骨被坑三千金的那口气,随着那口白烟消弭殆尽。她愉悦转头,却见席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随即收敛得意之色,朝他微微颔首,颇有深藏功与名的意味。方才她使的是雷术吧?席玉确信,这伏青骨绝对不是武陵派之人。楚绾一被劈倒,场面一时无人主持,各派仙君、掌门也调息完毕,见其惨状各自在心头一阵好骂。该!这个坑人的货!同时,一些人心里也起了别的心思,纷纷立在台上不肯离去,好比紫霄雷府那两位。九渊擦去唇边鲜血,挑起事由,“此事恐怕楚谷主需得给咱们一个交代。”他一发话,众派纷纷附和。“对,我们要一个交代。”“将我们诓来替他扛劫,如今他倒是得了宝贝,咱们却白遭一顿雷劈,哪有这种道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药王谷必须给咱们一个说法。”别讲说法,楚绾一此时正翻白眼晕着,便是挨顿打还得等时候。左长老出面安抚,众人却根本不听,正当此时,一道柔和却不失沉稳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乌发,脸戴面纱的女子,分开人群,在十几名仙侍的簇拥下,来到莲台中心。“少谷主!”左长老神色一喜,忙跟上去守在来人身侧,捡了些重要的话传达给她。“是她。”白藏怔愣片刻,对伏青骨道:“师姐,你瞧她是不是咱们在客栈清水镇客栈遇到的那名女子。”“蒙着脸你都能认出来?”“她那时也蒙着脸。”伏青骨仔细辨认片刻,点头道:“是她。”那名和她拼桌的女子。“原来是药王谷的人。”“你不去看你师父么?”“啊,对!”白藏回神,忙领着剑阁的弟子挤进去,找夙重去了,“师父——”伏青骨朝席玉拱手,跟随武陵派的弟子去找清风,也不知那小老头被劈成什么样了。清风身旁坐着蓬莱岛的罗华仙君,也就是席玉的师兄。他借光保住一条老命,只受了些轻伤,见伏青骨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伏青骨问道:“怎么了?”清风低声道:“最后那道雷是你引来的?”这小老头眼睛挺毒,伏青骨装傻,“什么雷?我怎么不知?”清风更加确信了,随即冷哼一声,没再说话。黄金台的颜恻少君见来者体态风流,身段窈窕,整了整衣衫,上前问道:“这位可是屿芳仙子?”此话一出,立即惹来一片议论。“这便是屿芳仙子?”“听闻姿容胜仙,是位难得的美人。”“且不止貌美,医术也十分了得,深得老谷主真传。”伏青骨对清风问道:“这屿芳仙子是楚谷主的女儿?”清风被劈了一顿,对楚绾一也没了敬畏之心,说话也变得不大客气。“你看他像是能生出这种女儿的人么?”“也是。”伏青骨点头,“那这左护法为何称她为少谷主?”清风解道:“屿芳仙子是楚绾一同父异母的妹妹,原是老谷主钦定的接班人,老谷主陨落后,她主动让位,让楚绾一当了这个谷主。楚绾一曾放话,若他某日飞升或殒命,便将药王谷交还给屿芳仙子,是以谷中上下依旧尊其为少谷主。”“那这楚谷主还算大度。”“可能是知道自己活不长吧。”“活不长?”清风凉凉道:“没被雷劈死,迟早也会被他得罪之人打死。”伏青骨沉思片刻后点头赞同,“掌门所言有理。”清风冷哼。楚屿芳朝颜恻施了一礼,“颜恻少君有礼。”颜恻喜道:“仙子认得我。”楚屿芳目光落在他衣衫上,这不明摆着么?九渊插话道:“屿芳仙子有何话可说?”楚屿芳向九渊一礼,客气道:“九渊仙君息怒。”随后又对其他人行礼道:“各位仙友也请息怒,此事药王谷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她态度和顺有礼,话语又轻缓,看着又柔弱,使得众人不好再借题发挥,以免落得个合众欺负女修之名。唯独九渊不为所动,逼问道:“如何交代?我紫霄雷府多年不出雷泽,此次本是念着家师与老谷主相交多年之情谊,才前来捧场。可楚谷主此番作为,却实实在在寒了故旧之心,此事若楚谷主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只怕药王谷往后不止会失去紫霄雷府这个盟友,更会从此失信于修道界,成为众矢之的。”这话说得严重,可由九渊说来却有理,毕竟他是第一个挨雷劈的。况且紫霄雷府多年不出雷泽,不与各派来往也是事情,楚绾一将人诳出来挨劈,确实不道义,也实在缺德。楚屿芳正要应话,一人却抢先开了口。“九渊仙君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楚谷主虽行事乖张,缺乏公理,却也留有余地,做了万全准备,并没有伤及诸位性命。况且,他如今尚在昏厥之中,即便要交代、说法,也得等他醒来,逼问一个女子算则么回事?难不成你们紫霄雷府便只有这点心胸?”接话之人正是夙重。九渊见他,又闻其言,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夙重剑尊此言差矣,本君并非有意针对屿芳仙子,而是此事干系仙门之间的道义往来,还请剑尊休要将二者混为一谈。”“多年不见,九渊仙君的口舌之功是越发精进了。”夙重逼近他,冷笑道:“好个道义往来!既然仙君要讲道义,那容本尊问一句,当年仙君对本尊之所为,可有奉道义?”九渊语气骤然一沉,“这是你我之间的私怨,与今日之事无关。”“当年之事本尊不追究,是看在你师祖灵皋仙尊的面上。否则无论是你我私怨,还是剑阁与紫霄雷府之公仇,都轮不到你此时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你!”“本尊如何?”夙重逼视他,“今日楚谷主所为不及你当年半分,你没资格出面指责,尤其是在本尊面前。”九渊脸色铁青,居高临下的气势,顿时散了几分,颇有些理屈词穷之意味。,!按说今日之事本是药王谷理亏,夙重所言也有些强词夺理,可在场诸位仙长都是明白人,看出夙重是有意针对,所以并不想掺和。况且,夙重有一点说得对,楚绾一并未有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心思,这九渊借题发挥,想来别有目的。试问,有什么目的需得要挟药王而达成?由当下情况来看,不是明摆着么?这九渊在打扶体丸的心思,亦或是在打楚绾一的主意。想通这一层,原本站在九渊一边预备找楚绾一找说法的人,纷纷倒向了药王谷。九渊朝訾藐使眼色,让她出面讨说法,夙重与她没有瓜葛,总不至于开口乱咬。可訾藐却兀自出神,根本没接住他的眼神。此时,楚屿芳看准时机出来打圆场。她先揽下责任,对二人道:“二位仙长切莫因家兄之过而争执失和,此事乃家兄和我药王谷之责,待家兄醒后,我们药王谷自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随后又转向众人道:“药王谷已备好别苑、厢房,供各位仙友歇息。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又因兄长带累而受伤,想必此刻也疲乏了。不如先在此住下,让谷内医师替诸位诊治、调养,就当是我药王谷对诸位的小小补偿。”一番话下来,众人脸已软了三分。白藏忍不住开口帮腔,“屿芳仙子考虑周全,我们剑阁愿意留下,待楚谷主清醒后,再议后事。”夙重点头,随后又觉不对,狠狠剜了白藏一眼,“本尊在这儿,哪有你开口的份儿。”白藏惊觉失言,一时有些没脸,忙拱道夙重身旁,卑微道:“徒儿逾矩,还请师父降罪。”夙重冷哼一声,对楚屿芳道:“本尊听少谷主安排。”楚屿芳眼底荡起一丝笑意,朝夙重礼道:“多谢剑尊体谅。”剑阁开了这个口,其它门派也纷纷响应,九渊无法,也只得点头。伏青骨不禁咋舌,这少谷主瞧着柔弱文雅,却能审时度势,拿捏人心,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楚屿芳对左长老吩咐道:“还请长老安排入住事宜,务必让仙友们住得妥帖舒心,宾至如归。”左长老笑道:“少谷主放心,一切交给老朽便是。”楚屿芳点头,“有劳您了。”左长老立即招来仙侍,吩咐她们按门派,将众人带去别苑安顿。待宾客散尽,台上只留下药王谷之人,楚屿芳才上前查看楚绾一的伤势。好在并无大碍。她捏开楚绾一的手掌,从药师手中接过一只瓶子,将他手心的两枚药丸收入瓶中,并设下禁咒。她对药师们吩咐道:“随我一同将仙药送入神农塔。”“神农塔?”药师们面面相觑。神农塔是药王谷之禁地,除重重结界外,还有十年一解之禁制,这药若一旦放进去,十年内都别再想拿出来了。“方才你们也看见了,这药捏在手里,只会给药王谷带来麻烦。”“可……此事要不要问一问谷主的意思?”一名药师迟疑道。楚屿芳语气微冷,“不需要,此事由本君做主。”众药师不敢再驳,谁都知道,他们这谷里,明面上是谷主当家,可遇到大事,下决断的只能是少谷主。“那谷主怎么办?”一名药师壮着胆子问。“抬去寒池。”楚屿芳眼底擦出一丝火气,“让他好生冷静冷静。”药师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好听从吩咐,将楚绾一抬去了寒池。看着楚绾一被抬下莲台,楚屿芳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对剩下的药师们吩咐道:“随我去神农塔。”药师们齐声应,“是。”待人走远,一道人影自莲台下翻起,悄然跟了上去。:()伏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