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老沈家,苗氏离开之后就是沈老娘和赵艾叶积酸菜,为了省盐放得少了,有一缸整缸长毛。
这该放多少盐,你真让苗氏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凭手上的感觉。
从挑白菜开始,她就比别人更有眼光,挑得都是实心新鲜、肉质厚实的好白菜。这些白菜在放入地窖之前就晒了几天,外面的叶子有些微微打蔫儿,这会儿正好得用。
将白菜去根,摘掉老了、不好的菜叶,之后就是苗氏的秘诀了:把白菜在热水里快速焯一下,这样白菜不走水分,吃起来不柴。焯过的白菜沥干净水,紧密地塞进缸里,两层白菜撒一层粗盐。就这么摆下来,直摆到白菜冒出缸沿寸许,再将一块大石头压在上头,把白菜压实了。
那扒拉下来不太好的菜叶,富裕的人家就用来喂鸡喂猪,有那勤俭会过日子的给晒成干白菜,一样好吃。
酸菜积完了,晚饭也差不多做得了。今日为了招待苗氏和沈青,刘月娥做了十分丰盛的一餐:猪腿上割下来的一条肉,一半炖白菜干,一半炖豆角土豆子,再做上一大盆子素烩汤,三合面的馒头管够,这就是农家十分丰盛的一餐了。
几个孩子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有从地里转悠回来的,有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挖野菜、拾柴火的,到了家门口闻到肉香味儿都开心的不得了。岁数小的都围着灶房打转,两个大点儿的小子却盯着那条野猪腿,苗雨激动得脸都红了,十分崇拜地看着沈青:“哥,你咋这么厉害!野猪都能打到!”
沈青再怎么老成,也到底是个年轻人,听着便有几分小得意,跟几个孩子讲起了山里的趣闻。长在深山没人摘的好吃野果,冬日里呆呆笨笨把脑袋往雪里扎的野鸡,屁|股上有两片白毛的狍子……都是好吃的!把几个孩子听得口水嗒嗒的。
李艳子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又心梗了。
一顿饭除了李艳子略有心事以外,也算得上宾主尽欢,饭罢趁着天还没黑,沈青驾着车驮着苗氏和一车的萝卜白菜回了兰塘村。今天晚上积酸菜是来不及了,只能先堆在屋里。沈青把骡子车还回了村长家,对苗氏道:“娘,明天早上给我蒸一大锅馒头,再蒸一小屉包子吧,我上那边去一趟。”
那边说的自然就是另一个世界。家里这有现成的白菜,野猪肉也还剩一些,用来包白菜猪肉馅儿的包子最好不过。馒头他拿来换物资,包子他们自己吃,再留两个送给宋开霁。
沈青完全没有想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惦记着给宋开霁送东西——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捎带上了。就好像他会顺手给桂香婶子和舅舅他们带槽子糕:宋开霁这个人的存在,仿佛让沈青对那个世界产生了一些联系和熟悉的感觉,不全然是陌生与未知。
苗氏答应下来,去厨房先把面和上,发好,明天一早就能直接做了。一样的三合面,但不是自家吃,而是拿去闹饥荒的地方换钱,苗氏就少放了些白面。他们家就一口袋白面,是从老沈家离开的时候搜刮出来的。
沈青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道:“过两天问问村里谁家粮食多,咱们再去换上点。以后要做这个买卖,咱家这点儿粮哪够的?多换点精细粮食,咱自己也吃点儿好的。”
秋收刚过去不久,家家户户都有余粮,直接跟村里人换,也比去县城买要便宜。也省的背来背去,两边都省力气、省工夫。他们母子两个没地,光靠着从老沈家分出来的那点儿粮食,不够吃也是正常。加上刚打了野猪,正是手头有些余钱的时候,换粮村里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明天先问问连二婶家吧,正好槽子糕也给他家带了一份儿,谢谢连二婶之前帮着咱们家。”这亲朋之间就要有来有往,人家常常帮你,有机会就得回馈,不能仗着自己家穷,心安理得的享受。“剩下的几斤就放家里,娘你啥时候饿了垫一口,我还给你买了红糖,你泡水喝啊,那个补身子。”
苗氏搓了搓手:“咋还给我买那金贵玩意儿。”一夜之间乍然变富,苗氏心里知道自家现在是有钱了,就算天天喝红糖吃槽子糕也花不完,可心里还有有点儿别扭,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吃这好东西。
“这算啥金贵?”沈青扒拉出那一包珠宝,把素圈的银手镯全部挑出来,用夹剪剪成看不出形状的小块,这样就算不去倾银,几钱几厘的直接拿着花也成:“等将来咱们这钱能过了明路,你还得天天穿金戴银、吃鱼翅燕窝呢!”
宋开霁盘腿坐在自己的小摊前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基地发售的粗粮饼子。
要么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这粗粮可不是末世前那种健康绿色粗粮,带着来自原野的芬芳。而是多种农作物连壳也不去,全打成粉末和在一起做的饼子,听说还有玉米芯磨成的粉,末世前都是做饲料的,现在都拿来给人吃了。
他前天才吃过了沈青送的野菜饼,现在再吃这种饼子,明明肚子里是饿的,嘴上却又如同嚼蜡一样难以下咽。
可能自己的日子还没到最苦的地步吧。宋开霁想,就这种饼子,旁边也有好些人眼巴巴的看着暗暗吞口水。可谁让他前天遇上了一个富有又人好的金主呢?
也不知道金主爸爸什么时候再来……宋开霁干脆把那饼子收了起来,托着腮看着前方发愣。他今天没有接到出任务的零散活儿,小摊上来过两三个顾客,挑拣半天什么也没有买,可以说是半点收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