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俞英又吐出来。
关朝闻倚在门上,“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你有什么话想说,私底下去找佟山好好聊不行么?非得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吗?”
“你们又不是其他人。”
关朝闻没法反驳了。
她太了解俞英了。她就像阴阳鱼,阳的一面是才华,阴的一面是个性。才华有多耀眼,性格就有多糟糕。因为有关朝闻他们给她兜底,创业这条路没有彻底将她棱角磨平。俞英私底下跟孟梦说过,别人眼中,关朝闻靠的是她俞英。但只有俞英知道,要没有关朝闻跟人处关系、打交道,一点一点跑业务,光凭自己那不讨喜的性格,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孟梦告诉关贝儿,关贝儿又告诉了关朝闻。当时她刚打算跟程行周分手,跟俞英关系也时而如冰,时而似火。这番话,好像往冰块上浇上热开水,又仿佛往火焰里添了柴。
此刻俞英晃晃悠悠,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泼了把脸,胡乱擦了一下,转身要往外走。她脚步不稳,关朝闻一把搂住她的腰,扶助她的手臂。
“小心点。”
俞英脑袋一耷拉,掉在关朝闻肩膀上。
“喂,你好沉啊。”
俞英突然口齿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啊?”
俞英不说话了,眼皮盖在眼珠子上,快要面朝下倒。关朝闻好不容易将她拽到房间,给她扔床上,盖好被子,只听俞英说:“我知道,找女工做彩妆推广这事,太冒险了。”
“知道就好。”
关朝闻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用温水搓了毛巾,走进房间给俞英擦脸。
俞英躺在床上,半醉半醒间,拉住关朝闻的衣袖说:“但我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继续念书,现在也会是她们中的一员。我小学的女同学,很多都去打工……”
关朝闻用手拨开她前额刘海,使劲儿给她擦,俞英喊疼。
“疼就对了。现实就这么疼。”关朝闻说,“理想主义成不了事。万物差点活不下去,你还想着救人呢。”
俞英转了转眼珠子,不说话了。
关朝闻拎着毛巾往外走时,听到俞英嘀咕一句:“你说得对。”
出路在哪里
孟梦边在地铁站出口的星巴克吃早餐,边听着播客。这期美妆内容请来嘉宾是关朝闻。她说:“现在行业监管严,不下于药企,陆续出台了很多新政策,准入门槛提高。”
去年发布的新规里,药监局明确上市销售的美妆产品配方必须在网站备案,中小美妆品牌就此下了牌桌。今年年初,药监局又有新规,要求所没有美妆产品的宣传功效,需要测评才能备案。
行业政策收紧,潮水褪去,裸泳的被迫下了牌桌。
光广东这边,就有数百家中小企业倒下。
孟梦喝完喝完最后一口冰美式,起身扔掉杯子。耳边,这档叫做《国潮新消费》的节目主播直接问关朝闻:“万物当时是不是也面临了很大危机?”
关朝闻笑着说:“是啊,差点就倒了。但真的要感谢那次危机,才让我们注重起最基本的东西。”
孟梦推门,步入上班的人潮中。
今天部门会议议程很满,其中一项包括市场动态分析。会议开到一半,门开了,丁卓悄无声息走进来,找了个角落坐下。孟梦正在点评竞品数据,看到部门经理起身去迎接,她立即停下。
“没事,我过来听听。”丁卓说,“大家继续。”
丁卓常在没事时,突然找个会议室,推门而入,听一下各部门会议。南生堂老员工习以为常。但孟梦来了半年多,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讲话时遇到老板,有些紧张。
丁卓看她这模样,对她微笑:“不用紧张,把我当透明人好了。”他抬头看幻灯片,见页面正停留在分析xia卸妆膏上,他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