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州点点头,移步去了饭厅,两人满腹心事吃了饭,待吃过饭奉了茶,夏九州才问道:“老师。。。。。。喜宴那日来吗?”
夫人苦叹道:“怕是不愿意去了,自从知言外放,他姨娘徐氏在府里闹了许多回,老爷亲自去了太子府好几回,想求太子开恩,都当是舟儿惹的祸,对他百般厌弃,如今舟儿当了太子妃不说,还要请他赴喜宴,你让他如何抬起头来?他生平最爱颜面,便是这一场就叫他颜面尽失。”
夏九州百无聊赖拨了拨茶叶子,低叹道:“舟儿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他对老师心中仍有孺慕之情,否则也不会开口要请他赴宴,百川和知言也是他开了口,太子才恩准他们回皇城一月。”
夫人闻言露出些笑容来,缓缓说道:“月前收到百川家书,他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迎亲日前应当能赶回来。”她说罢又顿了顿,闷声道:“昨日知言也来了家书,说是路途遥远,差事脱不开手,不回来了,他当日走的时候就仓促,不曾与家里作别,如今又不肯回来,你老师昨日看了信,眼眶都红了。”
夏九州疲惫叹道:“何苦弄成现在的样子。”
夫人嗤了一声,似是冷笑,又似苦笑,“他功利心重,又羞于启齿,家里连你四个孩子,三个聪明绝顶,知言当年又受太子器重,他大好的前程就在前面,却一步步落了空,心里自然不痛快,舟儿的阿娘貌美,他吃醉酒犯了错,才有了舟儿,他总觉得这件事玷污了他文人的清白,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夏九州道:“事已至此,师母你也看开点吧。”
夫人摇摇头,叹道:“我这当母亲的也没脸说谁,从前总觉得舟儿无用,想把他打发远了,眼不见心不烦,百川时常与我说道舟儿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摆在心上,如今看来百川外放也好,不必困在这腐朽尘埃的家里。”
夏九州心里也无可奈何,一家人本该同舟共济,左府在盛衰沉浮时选择抛下了舟儿,如今他当了太子妃,老师又岂有颜面来沾光。
他犹记得他刚来投奔时,面上装得镇定,心里惴惴不安,老师当日并不想收留他,来的第二日就叫他写文章,待看过他文章后方态度大变,请他在府里长住。左府里的格局十分古怪,师母是当家主母,但老夫人强势,处处都要守她的规矩,左知言的生母姨娘又是贵妾,带来丰厚的嫁妆,整个府里从上到下混乱不堪,老师夹在当中对任何事都摆出视而不见的态度。他与洪叔虽是住下了,却受了不少冷眼,那时候舟儿只有五岁,比同龄人看起来还要小,说话也含含糊糊不清楚,彼时舟儿阿娘还活着,舟儿日子不如之后清苦,偶尔得到些糕点零嘴都会拿来分给他一半,与他亲近,也总是夸他,可以说是舟儿陪他度过了那段孤苦无依痛苦不安的岁月。
夏九州夹在中间确实为难,老师再功利,也是他半个父亲,如今左府萧条,眼看着就要倒下了,任谁也扛不起来。
左百川不想扛,他逃脱了这个压抑的地方,去了更大的天地。
夏九州无法扛,无论他表现得多亲近左府,左无涯将幺儿过继给夏家是不争的事实,左府落败显然有太子的示意,左知言外放也必然是太子所为,他从今往后是太子内兄,岂能悖太子心意。
他是双龙戏珠命,由真龙捧上天,也由真龙戏耍在掌间。
夏九州稍喝了盏茶,放下贺礼起身要回去,夫人送他出门,遥望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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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念安正要把桂花糕塞进嘴里,赵北辰突然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有了。”
赵念安手抖了抖,咬了一口道:“有什么了?”
赵北辰戏谑一笑道:“等喜宴上咱们灌醉太子大哥,叫他洞房不成!”
“无聊。”赵念安喝了口茶压了压甜味,慢悠悠道,“谁跟你咱们?我才不喝呢。”
赵北辰爽快道:“你不喝可以,你叫沈容去喝。”
“他酒量也不好的。”赵念安摇摇头,“我们不陪你闹。”
赵北辰气恼道:“你每日这般吃吃喝喝无不无聊?也不找点事情做做。”
赵念安淡淡道:“我不无聊,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要吃晌午饭,午后在花园里逛一圈,稍坐坐,沈容就回来了,这一日就过去了。”
赵北辰气得吐血,骂道:“你这一日也忒短,沈容是什么金饽饽,这般会打发时间?”
赵念安不耐烦道:“你烦死了,别来烦我。”
赵北辰无法,也没得趣,从安王府出来后又去了太尉府,章之桥正在午睡,赵北辰不管不顾冲了进去,一巴掌拍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