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郝家之事刚刚结束时,我确实很伤心,可看了几日史书,读了一番游记,忽然间豁然开朗。
写渔阳游记的陈公仕途并不得意,接连背贬七次,年过六旬,才在渔阳落脚,可你看他的文章,却依旧疏朗豁达,不显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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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这等胸襟,如我这般,不过失了一桩恶缘,便觉得那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同陈公相比,岂不荒唐?”
“——再往深处说,闺阁女子活一生,若只顶着头上的窄窄四方天,岂非辜负的紧。”
这话若是叫别人听见,少不得要说几句大逆不道,可青漓本就来自一个女子相对自由的时代,在侧听着,却能明白几分。
没有去说那些反对的话,她只是道:“若是如此,会很苦的。”
“没关系,”方兰蕊莞尔:“——我自己觉得快活。”
“妙妙,我不是一时任『性』,而是真的想好了,”握住青漓的手,她温声道:“外祖父年近六旬,想趁着身体康健,与外祖母一道四下游历。届时,我便同他们一道去了,既是在侧照料,也是增长见识。”
“他日回到金陵,若是有相知的心仪男子,我便与他结亲,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匆匆求嫁,”她面容温婉,目光却坚毅:“跟着外祖父念了书,出去教别人家的小娘子,也不会误人子弟,不说是富贵荣华,糊口的银钱却也是无妨,总不会拖累别人。”
“只消姐姐高兴,”青漓真心实意道:“我必然是支持的。”
“我阿爹阿娘也是这样说的,两个弟弟虽还小,却也赞同我如此,”方兰蕊目光中是温然的欢喜,轻声道:“做了这个决定,本也是惴惴不安,可见他们都首肯,我便再无犹豫了。”
青漓在这个时代呆了许久,也深知这个时代特有的风气,所以才更觉方家是难得的开明,至于那些可能生出的风言风语,又何必去理会呢。
方兰蕊『性』情温柔,认定的事情却绝不会更改,青漓无意相劝,便知说些轻松些的话题,笑嘻嘻的摇摇她手,道:“好端端的,章武候怎么会去提亲呢?”
“我同你说了,你别告诉旁人。”方兰蕊伸手一根纤细手指,作势二人拉钩。
“不说不说,”青漓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口中应得飞快:“阿蕊姐姐还信不过我吗。”
“去年冬,我往觉知寺拜佛时,遇见过他一回。
那时候我还不知他便是章武候,还是等到他上门提亲,阿娘叫我于屏风后相看,我才知晓的。”方兰蕊也不掩饰,轻声说道。
“只见了一面,没发生点儿别的?”青漓才不信呢。
“并没有。”方兰蕊面上隐约『露』出一点儿笑意,随即却掩了去。
青漓将她面上神情瞧的真真的,自是不肯相信,正待追问,却见方兰蕊身后的侍女阿莲正掩口笑,便唤道:“阿蕊姐姐既不肯说,便叫阿莲来说,快些快些。”
阿莲为忍笑意,一张俏脸都憋红了,瞧一眼一侧的方兰蕊,却也没敢应声。
“罢了罢了,你快说与她听吧,”方兰蕊面有无可奈何之『色』:“今日若不叫她知道,只怕晚上都睡不着的。”
阿莲应了声是,便向青漓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日姑娘往觉知寺去上香,临走时却被风吹走了发带,高高的挂在了梅枝上。
那时候章武候路过,大抵是以为姑娘在看梅花,便折了最艳的一枝,赠与姑娘了。”
“看不出来呀,章武候看着面相严肃,不谙风情,竟还有这般风雅的时候。”
青漓正暗自惊奇,再看阿蕊姐姐与阿莲神情,又觉哪里似乎不对:“这有什么好笑的?”
“娘娘有所不知,”阿莲轻声道:“觉知寺的梅花,是不许人采的,更不必说章武候光明正大的折了一枝,赠与姑娘了。”
“那时候,姑娘急着返家,不曾接他的花,便上了马车,章武候急了,便想着骑马去追,”一说到这里,阿莲笑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好容易才说了结果与青漓听:“娘娘猜怎么着?章武候的汗血宝马不见了!”
青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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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蕊姐姐心中既有决断,青漓自然不会加以强求。
章武候很好,阿蕊姐姐也很好,可他们既然没有缘分,硬生生凑到一起,只怕也是怨偶。
青漓在心中暗叹有缘无分,却也不曾相劝,留着方夫人与阿蕊姐姐用了午膳,这才吩咐人送她们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