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忧殿下的臣。”
这女子坐在那里,纤身而沉语:“三分香气楼能够在东域立足,是有昔日武安侯的面子,但更重要的是殿下的支持。姜阁老已经走了,是殿下在临淄。”
“殿下真正有圣君之相,豁达有胸襟。她待人真挚,格局远大,眼睛看着天下。很多眼前的事情,一时之得失,都不怎么计较。”
“……但这些,绝不是你们不诚的理由。”
她甚至把手里的女红都放到一边,转过来与香铃儿面对面:“若你们还抱着左右逢源的心思,并不真的尊奉于她,往后在东域的发展,不提也罢。”
“我以为我们才是一家人呢!才跟你讲些体己的话。妹妹这样,真伤姐姐的心。”香铃儿含嗔带怨:“开在临淄的这座楼,可也是你的生意。不正是因为咱们亲密无间,齐心合作,这个世界才有所不同,扶风柳氏才又焕发生机么?”
“如果不是殿下,我已经一无所有。”柳秀章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为了殿下,我可以一无所有。”
“好了好了,好妹妹,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为你着想。随口瞎扯一句罢了,你竟然这么认真!”香铃儿嘻嘻一笑:“以后姐姐注意就是,不再口无遮拦——别再生姐姐的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柳秀章的声音也温缓:“我只是很珍惜我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包括殿下,也包括姐姐你。”
“说回正经事。”香铃儿在太师椅上抬起玉足,盘在一处:“霸府仙宫这件事,哪怕是真的,恐怕也很难影响田安平。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你兄长也死得彻底,应该是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的。更别说你也只是一句臆测。”
“不是一定要用这件事情杀死他,我只是希望有人牵头真的对他调查。”柳秀章又拈住那根针:“田安平这个人太疯,什么事情都敢做,我相信他也什么都做了——一定经不起细查。”
“涉及齐地世家斗争,我们三分香气楼不好干涉过深,以免被齐廷所忌。我们才从楚国离开,伤筋动骨,重心落到东域还没有多久……”香铃儿解释着:“很多事情,还是只能靠你自己去推。当然我们是一家人,会保护你不受到额外的压力。”
柳秀章和田安平之间,就算有矛盾,也可以归于齐地世家斗争。若是没有柳秀章这个由头,三分香气楼胆敢对田家呲牙,田安平都能直接调兵过来平了它。
“没关系。”柳秀章很平静,她早就学会了自己应对:“我的时间不珍贵,可以坐在这里慢慢地浪费。”
“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香铃儿笑道:“你的弟弟柳玄虎,不是一直推不开天地门么?以至于柳氏移嫡。我把他的情况陈书于总楼,这几天有消息传回来,说桃源秘境有办法!”
推开天地门这一步,说是龙起于陆,在漫长的修行道路上,也只能算是有了眺望天人之隔的资格。往后内府、外楼,每一境都至关重要,每一境都要筛分海量的修行者。
哪怕是在奄奄一息的柳氏,一名腾龙修士也算不得什么。
当然对于柳玄虎本人,这或许是巨大的人生分野。
柳秀章郑重地对香铃儿一礼:“此事所需的耗用,秀章一力承担。铃儿姐姐对我们姐弟的关爱,秀章牢记在心。”
“还有一个好消息。”香铃儿笑意盈盈:“天香第一夜阑儿,马上会来临淄,主持这边事务。虽不能直接帮妹妹杀了田安平复仇,却也可以护住妹妹周全,免得他狗急跳墙。”
国家体制的好处在于规则之内有足够的自由,有理能得气壮。
但如田安平强杀柳神通,则是跳出规则的行为。柳秀章的确需要有所戒备。
因为今日的田安平要杀一个柳家人,有太多的选择,而根本不必承担什么代价。他可能懒得和柳秀章玩这场漫长的复仇游戏。除非他觉得有趣。
“夜姐姐过来,我心里就有底了。”柳秀章表情不变,只轻声说。
咚咚锵!
锣鼓声终于碾过了这条街。
……
提亲已过,八字已合,方有“文定”。
此为“小定”也,进媒人致薄礼相告女家,曰八字大吉。
但晏家是何等人家,晏家所谓的“薄礼”,跟一般世家的认知也都不太一样。
此时就已敲锣打鼓,铺展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