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只剩下机械挂钟工作的声音。贺楠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不言而喻。这也是贺景泰如此慌乱不安的原因。贺景乘被父亲的震怒吓到,顾不得兄弟之间的联盟,带着贺凌悄悄离开。而贺楠望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直接被吓得号啕大哭。贺景泰挨了巴掌,并不敢顶嘴,只是卑微地弓着腰解释:“爸,那些话真的不是我教贺楠的。”贺老神色冷漠,显然没被糊弄过去。方才的巴掌隐隐作痛。贺景泰颔首摸着脸,冰冷的目光轻轻转向喻沉:“爸,小楠确实错了,也是我疏于管教。您放心,这种话以后不会再出现。”贺老显然很失望,对贺景泰苍白的保证没予理会,疲惫的目光转向贺臻。此时的贺臻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显露,只是淡褐色的瞳孔染上几分惊讶。“李焕,带小臻和喻沉去看看伤。”“是。”三人走后,贺老杵了杵拐杖:“跪下。”贺景泰“啪”一声,跪在厚重的木地板上。贺楠被眼前的形势彻底吓傻,控制不住的哭声直接传到院子外面,惹得喻沉频频回头。李焕摸了摸喻沉的脑袋,眼底是深深的担忧。…夜里,两只幼崽双双失眠。白天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仍然让两人心有余悸。就着月光,喻沉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睛,悄悄爬进贺臻的被窝里。贺臻双臂叠着枕在脑后,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当他注意到自己的被角突然被掀起,一团鼓鼓囊囊的小圆球正在移动后,略带嫌弃地扬起笑意。就在喻沉从被窝里冲出来想要吓唬他时,他先行一步,直接将扑过来的胖宝宝使劲一拥,牢牢压在身下。喻沉蒙着被子,笑得像只小狐狸。“老大!你怎么反应这么快!”贺臻挑眉:“是你太笨了。”喻沉没有动,漂亮圆润的大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缓缓睁开,乖乖注视着眼前的贺臻。贺臻没有松手,依旧处于将他“擒拿”的动作,精致深邃的五官背对着月光,显得更加漂亮。喻沉奶声奶气地称赞:“老大。”贺臻:“嗯?”喻沉:“你像个小王子。”贺臻闻言怔了怔,这个形容词在他和喻沉节+完整章节』()”喻沉眼底当即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委屈,眼泪缓缓逸出,在眼眶打转。不过很快,他又抿了抿肉嘟嘟的嘴唇,拼命扬着笑:“我麻麻去了天上,爸爸不要我了。”贺臻愣住了。卧室内很久很久没有回应。他开始懊悔。他不应该问喻沉这个问题的。落在被子上的小手缓缓攥紧,在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后,他偷偷打量着喻沉的眼睛,非常害怕喻沉被他的问题惹哭。良久,贺臻轻轻唤了一声。“喻沉沉。”喻沉声线中带着几分隐忍:“嗯!”贺臻纠结很久,抓住喻沉的手:“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了,但我们也可以很开心。”喻沉赞同地点点小脑袋:“对!”贺臻试探地靠近喻沉,将对方的小脑袋笨拙地搂在怀里:“你是我的小弟,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真的?”喻沉抬起圆圆的脸颊,鼻翼不经意间轻蹭着贺臻的衣领。他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的老大用了什么魔法,衣服总是香香的。“当然是真的,我才不骗小孩儿。”在贺臻的意识中,喻沉是小孩子,而他是大孩子。得到贺臻的承诺,喻沉笑得更甜,弯成月牙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几颗金豆子最终还是落在了贺臻的脖颈。不一会儿,安静的房间内,响起轻微的啜泣声。喻沉不再刻意忍着,像只和母亲走散的小兽,难过地舔着伤口。贺臻学着李焕,小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喻沉的脊背,好像这样喻沉就不会哭了。很久很久——空气中传来喻沉的哭腔:“老大,我饿了,想吃红烧鸡翅。”贺臻表情僵了一下,无语地盯着怀里的小肉团。“喻沉沉。”“你是小猪嘛!”“算了,你还小,正在长身体。”贺小少爷离开温暖的被窝,披上棉袄,酷酷地背着手离开:“等我…”喻沉缩在棉被里,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期待。“快一点哦,多拿一些。”…海市的冬季寒冷干燥,随着气温的不断下降,在2023年的最后一天,漫天下起小雪。今天是英卓幼儿园新年汇演的日子,园方特意邀请所有小朋友的家长参加。贺衡在听说这件事后,特意抽出时间从公司过来,在看到自家小少爷除了扮演大树还担任报幕员后,非常欣慰,特意将精彩片段录制下来,发给贺臻远在海外的外祖父母与贺老。贺景琳自然不会缺席,在看到自己亲爱的儿子与侄子扮演两棵高高的棕榈树后,脸上尽显骄傲。棕榈树又如何?何之安玩得开心最重要。参加完汇演,小演员们()排着队领取自己专属的新年礼物。拿到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喻沉笑得比谁都甜,穿着威风凛凛的小侍卫演出服,一连摆了好几个pose让李焕帮他拍下来。李焕很认真,不停地变换角度,嘴上简直把喻沉夸成花儿。贺景琳在旁笑道:“李管家的情绪价值给得很足,你们看喻沉得意的小嘴,都快翘到天上了。”
贺臻笑话着喻沉的没出息,转头将自己的巧克力塞进了喻沉的书包里。喻沉沉那么能吃,估计两份才够。今年元旦,贺臻会与何之安一同去贺老那里过节。所以放学后,司机师傅直接将他们接走,准备在贺老那住一宿。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喻沉。一来是李焕离开,家里将会无人照顾喻沉。二来则是贺老知道贺臻的性格,喻沉不去,贺臻十有八九会闹脾气,索性将喻沉一同邀请。所以元旦那天,贺老家里非常热闹。客厅里,大人们喝茶聊天,庭院里则是小朋友们的娱乐天地。贺臻上周与贺楠和贺凌打了架,这次见面谁都不理谁,贺楠与贺凌看到他就躲,脸上的伤隐隐约约还能瞧见。喻沉倒是很欢乐,没了两个讨厌鬼的打扰,与贺臻、何之安吃吃喝喝,甭提有多开心。不过这些孩子中,有很多喻沉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听何之安讲,是贺家亲戚的孩子,也是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其中,有一个刚跟父母过来的小孩儿生得特别漂亮,手上还拿着一个神奇的玩具。那玩具闪着彩光,非常漂亮,朝天上一扔还能自己飞回来,惹得喻沉频频偷看,大眼睛不住地盯着人家瞧。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位漂亮的中年女士,她朝那个漂亮小孩儿招招手,同时唤着贺臻:“小臻臻,快到小姨这里。”贺臻点头,小跑着过去。“有没有想我呀。”这位女士名叫秦栀,是贺臻妈妈的表妹。六年前,在贺臻妈妈的牵线下,她与贺臻父亲的堂弟成为夫妻,非常恩爱。贺臻对妈妈的亲戚始终抱有善意,礼貌地点头:“表姨好。”秦栀笑容和煦,将自家的小孩儿带到贺臻面前:“这是你的弟弟,你们俩小时候玩过,记不记得?”贺丛星害羞地躲在秦栀身后,朝贺臻甜甜地喊:“哥哥好!”贺臻神色平静:“弟弟好。”“你爷爷啊,正在里面叫你们,快过去吧。”贺臻颔首,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坐在树下抱着零食的喻沉,带着贺丛星匆匆跑进去。喻沉漂亮的大眼睛一直追随着他们,直到看不清人影,才缓缓收回。他想了想,抬起小脚丫追了过去。…屋子里很热闹,除了贺景乘与贺景泰稍显沉默,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互相问候。喻沉扶着门框,好奇地扬起小脑袋寻找贺臻的身影。找了很久,他才在另一间屋子里发现贺臻与贺丛星。两人站在角落,正在神神秘秘地说些什么。喻沉揣着小手,脆声声地喊道:“老大!”贺臻回头看了眼:“喻沉沉,有人欺负你了?”喻沉嘟着嘴:“没有。我们去玩呀。”贺臻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说完,贺臻继续低头,与贺丛星嘀嘀咕咕地说话。被委婉拒绝的喻沉不高兴地噘起小嘴,迈着小脚丫,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院子里,独自坐在锦鲤池旁吃零食。他的老大真是的。有了新朋友就把他忘了。喻沉沉小朋友很难过,独自扒着围栏欣赏大胖鱼,肉嘟嘟的小脸委屈极了。明明昨晚还说要永远保护他。都是骗人的!喻沉撇撇嘴,金豆子在眼眶打转。约莫一刻钟后,贺臻匆匆跑过来。“喻沉沉!”他喘着粗气,小脸潮红。喻沉继续盯着水里的大胖鱼,并没有理睬贺臻。贺臻手里拿着玩具,不明所以地蹲在喻沉身边:“喂!喻沉沉!你怎么了?”喻沉的皮肤嫩,搭在围栏才一会儿,就被咯出一道红印。“你不是跟新弟弟玩嘛?”他学着贺臻那样抱起小手臂,但因为手臂太短,只能学个五分。贺臻有些疑惑,掂了掂手中的球:“我刚去借球。你是不是想玩?”喻沉一看,贺臻手里果然拿着他刚刚偷看半天的神奇玩具球。喻沉的小胖脸突然露出几分心虚,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球,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不跟我玩了。”贺臻终于明白喻沉生气的点。这种感觉很神奇,虽然他无法形容,但让他特别高兴。他挑眉笑了下:“看你表现哦。如果你表现不好,我真可能不跟你玩了。”喻沉一听,小脸皱了皱,连球都不摸了,拔腿就走。贺臻原本还笑着,当即愣住。没多想,他两三步追上气呼呼的小冬瓜并拦下。“喻沉沉,你生气了?”喻沉鼓着腮帮子,疯狂点头:“是的!”贺臻挠挠头,双手拘谨的背后,心里琢磨着怎么哄他的小弟。他就是说说而已。怎么会真的不要喻沉呢?他还要当喻沉一辈子的老大呢。“我逗你玩呢。”贺臻脸皮薄,想了半天磕磕绊绊地解释。喻沉闭上眼,小胖脸委委屈屈地抖着:“我难过了!”“你别——”贺臻没有哄人的经验,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我瞎说的。”喻沉没说话,依旧一副伤透了心的可怜模样,衬得贺臻像个缩小版负心汉。“我不会不跟你玩的!我发誓!”贺臻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就差直接蹿起来:“喻沉沉,我保证!”瞧着贺臻眼睛瞪的圆圆的,喻沉这次终于满意,半敛着漂亮的大眼睛问:“说话算话嘛?”“算话。”贺臻凑上前,揉了揉喻沉的小脸。“老大,抱。”喻沉噘着小嘴,脚丫已经踮起来。贺臻虽然带着一丝犹豫,但还是马上将喻沉抱起来:“为了给你借玩具,我求了他很久。”“谢谢老大。”喻沉伏在贺臻肩头,小短腿默契地夹住贺臻的腰,双手摆弄起玩具。他体重不轻,贺臻每次抱他,都得采用这种面对面的抱法。“不客气。”贺臻抿着唇,用力托着喻沉。喻沉小胳膊搂着他:“我就知道,你天下第一嚎!”这句话对贺臻小朋友很受用。此时,贺臻已经完全忘记了喻沉发脾气的样子,心里只记住自己小弟的彩虹屁。两人就这么在石子路上慢慢走着。喻沉觉得,自己的老大真的好厉害,居然能抱动他。只是——好像不太稳当。于是,喻沉沉小朋友担忧地问∶“老大,我沉不沉呀?”“当然…不沉!”贺臻抬着发颤的小腿,用力咬着牙,颤颤巍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