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已经在太子军连绵不绝的攻势下苦苦支撑了六日。城中除了宿卫中军的四千余人在羽林将军郭守孝的带领下拱卫陛下行宫外,在沧州城提前募兵,到达后立刻扩军至三万人的左屯卫与左翊卫的七千余人正不断与军心士气正盛的太子军苦战。在沧州府衙设立节堂的文烈与丘存道此刻正站在下首,恭敬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大魏皇帝杨烨。“文郡公与丘郡公说说这几日叛贼的情况吧!”身形高大的杨烨甩了甩宽大的袖袍,然后走到两人面前,语气平静,下颌的短须却在微微颤动。文烈躬身拱手说到:“陛下,叛军连日攻城,好在沧州城背靠北海,又有沧州水师沿海护卫,南陈水师无法对我城防构成威胁。只是叛军攻势连日来愈发猛烈了。”丘存道看了一眼文烈,又补充了一句:“臣等必将死守城墙,但眼下形势还请陛下早做准备。”杨烨慢慢踱着步子走到节堂门前,看着数十里外城墙上扬起的滚滚浓烟,又指了指叛军的进攻方向。“我并非不知兵,当年我也曾在横江与南陈打过大小数十场,这城上的浓烟分明就是敌军登城的信号。”文烈抬头看了看,又收回了视线,眼神中依旧坚定“陛下放心,这才第六日,叛军登城也不过寥寥数十人,撑不了多久。臣等怕的是再有十日,怕是就撑不住了。”杨烨看着自己的两名老将,说道:“可是矢石将尽?”两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事实上,按照寻常守城烈度的一倍有余准备了足够四万大军一月所用箭矢弩矢以及器械的守军在防守战开始之初,就感受到了太子军攻势的凶猛。九万太子军自到达以后,上百辆床弩与石炮被他们从水路运到沧州城下,当夜就组装完毕开始轰击城墙。等到正式开始攻城后,得到了平阳城武库大量装备的太子军几乎把每个士卒都武装成了铁罐头。远超守军的强弩数量以及无以计数的弩矢更是连绵不绝的投射,几乎将整个沧州城城头的天空遮蔽成了灰色。仅仅第一日的攻击,左屯卫就战死了一千余人,伤者更是达到了两千。第二日双方的石炮床弩的对轰更是将守军手中的器械几乎折损殆尽。等到第三日,太子军更按照城下所能展开的最大规模开始一波一波地猛扑守军东门,也是沧州唯一可以展开大兵团攻击的一个面。这种以命换命的打发让文烈与丘存道叫苦不迭,却又只能死死往东门填人。等到第六日,左屯卫已经伤亡万余,左翊卫更是只剩下了三千余人。只有皇帝的四千余宿卫中军还作为预备队留守在内城没有出现在城墙上。杨烨回到厅堂内,做回节堂的上首位子,然后突然问道:“我连续催促过师郡公不下五次。你们觉得,师郡公能否及时来援?”文烈与丘存道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师都护定会及时来援。”文烈又说到:“就算大都护没有出现在沧州城,也会出现在叛军极为难受的地方。”“你说得是风琴渡?”“正是!”杨烨皱了皱眉头“师郡公似乎只有三万兵马,如何敢在太子军眼皮底下扼住水运要道,难道他就不怕叛军全军回转?”“恐怕大都护就是这个意思,想必大都护也一定挑好了尽量有利自己的战场,到时,望陛下恩准臣率军出击,与大都护夹击叛军。”杨烨点了点头,同意了文烈的提议,随后觉得再聊下去依旧不能改变战局的杨烨便带领宿卫回到了内城。诺达的节堂再次安静了下来。“你觉得大都护会去哪?”丘存道想了想,问道,“那边四周没有一个大军可以展开的地方啊。”文烈拿起舆图旁边的竹竿,轻轻地点在了一处叫三里原的地方,说道:“我猜测大都护一定会在此与太子军决战,我们还是得先准备着才行,否者支援不力真的就是满盘皆输了。”丘存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文烈的意见。随后两人又走到沧州城沙盘前,开始研究后面几日的防守要点。沧州城外,太子军中军大帐中,年方十八的太子杨霖穿着一身精致的鱼鳞甲,正在帐中焦急地来回走动,从草原消失的裴二郎此时正站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看着烦躁地太子,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裴慎,你说,师俊彦三万人就敢绕后突袭风琴渡,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听到太子终于问自己的裴慎只是走到舆图前,看着风琴渡说道:“恐怕师大都护并不想再风琴渡用三万人硬碰我们七万余人,应该是为我们,也为他自己挑好了战场。”太子听到裴慎如此说,连忙看向舆图,问道:“战场是哪?”“三里原!”太子看着标注着三里原的舆图,好奇了起来:“此处山多且林密,我们确实无法展开大军,可他师俊彦也展不开啊,他不会为自己挑这么个必死的坟场。”“那也就是说,其实舆图上的三里原可能与当下的三里原不太一样,所以他选定了这里。”“那到底有无必要在师俊彦贴近我军尾部时全军回转,先行拿下师俊彦这名宿将?”裴慎笑了笑,在舆图上用竹竿比划了个一分为二的意思,随后太子便心领神会,随即喊来亲兵,开始擂鼓聚将。:()乱世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