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乖。”楚鱼两只手都抓住了素棠心的手,试图将她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拉下来,可她不放。师姐的手骨节分明,细长漂亮,带着凉凉的温度。师姐捂得很紧,她的眼皮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师姐指尖练剑生出的茧子,粗粗粝粝的,却异常让人有安全感。楚鱼迷茫的心落了下来,体温也在一点点回升。她重新打起精神,抓紧了师姐的手。但她不想走。内心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叫唤着,叫唤着她留下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犬飞一只妖会被叶安喜拘在这里,为什么会看到那么多大着肚子的女人,为什么会看到那么多妖和人的……交、媾。楚鱼打起精神,语气不满:“师姐,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摘花,我们一起来的,你别想丢下我自己偷偷干活。”素棠心嗤笑一声,“师姐就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干活,不带你。”楚鱼顿了顿,再开口时,尾音拉长了:“师姐,我答应小焰了的。”想了想,她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师姐,我不怕的。”素棠心还是没松开,但那两个黑衣修士却是皱了眉头,眼神里露出疑惑和些微警惕。“师姐……”楚鱼又再叫了一次,手指捏了捏素棠心的手。素棠心:“我可说好了,你这小唢呐精可别叫,师姐怕耳朵被你震坏。”“我不叫,我保证不叫!”素棠心的手这才放了下来。楚鱼睁眼看到的就是师姐美丽的脸,那好像一下子冲刷了刚才见到的脏污,她忍不住对她笑了一下,唇角的酒窝深深的。她做好了准备,再次转过身,这一次看清楚了,视觉冲击更大。石楼很大,内里不知道有多深,这里也很脏,地上躺着男男女女,有的不是人,是妖,但不论是人和妖,都形容凄惨。而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神志不清,眼神朦胧迷幻,沉浸在那原始的事情里。那些女人有不少肚子大着,但地上还有一些被生出来的怪物。那些怪物有的上半身是兽,下半身是人,有的左半边是人,右半边是兽,还有一些四肢残缺,身体皮肤不像人。它们有的活着,有的是尸体。楚鱼忍不住咬住了唇,死死压住胃里反上来的恶心。黑衣修士到了此时终于发觉不对劲,两人身上气势暴涨,拿出武器对着楚鱼和素棠心,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城主送来繁育的女人?!”素棠心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楚鱼,转头冲黑衣修士笑得阴恻恻的,露出一口白牙:“姑奶奶还能是什么人,弄死你们的人啊!”她说完话,掌心已经握着剑,剑光泛着雪青色,剑气逼人。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两名黑衣修士就和素棠心交缠上了。素棠心带着人往外,凌空而起,剑如流影,直接压制住两名黑衣修士手中长剑,以强势且凌厉的剑意逼得他们手中的剑连一声嗡鸣都不敢发出。剑修与剑修之间的战斗,比的不止是剑式,更有剑气、剑意,一方被压制住,则极难再翻身压过。石楼门口草屑石子乱飞,剑声不断,那危险的灵力威压毫不收敛。楚鱼被那两个黑衣修士的威压震得胸口闷痛,她喘了口气,要不是这半妖身体,估计在这根本都不能站着。她往外看了一眼,努力压下喉间上涌的血气与恶心,抬腿往里走,一边嘴里喊:“犬飞,犬飞!”这些妖,这些人,她一个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一个犬飞,所以只能叫他的名字。但没人回应她。楚鱼的声音大了一些:“犬飞!你在哪?犬飞!我是小焰找来找你的,犬飞!”之前刚进石楼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一声似犬又如狼的嚎叫。“嗷呜~~~”又是一声细弱痛苦的嚎叫。是从黑深的内部传出来的。楚鱼顿了顿,抬腿往里走。脚下都是血水和尸水,粘腻难闻,无处可下脚,却必须下脚往前。楚鱼又叫了几声犬飞,根据声音往里走。周围光线很暗,但她是半妖,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这石楼是根据山势建造,像是改造版的山洞,楚鱼往里走了百米左右,终于看到了一处石台。石台上,被铁链锁着一个人,那人光着,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头发却是银白色的,里面冒出一对同样银色的耳朵,他的脸被垂下来的头发遮掩住了,看不清。他浑身皮肤赤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周围围着几个女人,那几个女人同样神志不清,身上穿的清凉。楚鱼听到了他嘴里忍耐的痛苦的低吟声。“犬飞?”她轻声叫了一声。石台上被锁的人耳朵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楚鱼看到一张十分俊俏却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大小,他一双眼睛同样是幽蓝色的,像是烧着火焰一般,只是此时神色黯淡,一片死气。且那双眼因为痛苦而发红,神智也不是十分清楚。他盯着楚鱼,没作声,只喘着气,眼神如狼带着警惕与危险。楚鱼小声说:“你是犬飞吧?是小焰让我来救你的。”犬飞听到小焰两个字,看向楚鱼的眼底盛起一抹光,强行清醒了几分。“小焰?”他的声音沙哑,十分艰难地吐字。楚鱼忙点头,“犬山大将也在找你,我帮你解开锁链。”她说着走过去,视线尽量不去看眼前光着的身体,而去看那锁在四肢上的锁链。犬飞没动,只是依然警惕地看着楚鱼。当然,他也动不了。楚鱼碰到锁链的一瞬间,手就被灼得缩了回去。她低头,看到掌心的烧痕。犬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顿,强行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他看了看那血迹,又看了看楚鱼,幽蓝色的眼底火焰烧得更重了,“你……不是人。”这话虽然挺像骂人的,但好像现在也没错。但楚鱼奇怪,她都戴了隐珠了。犬飞喘了两口气,声音如破锣,大眼震惊,“这锁链……有禁制,妖碰不得……但你,也不是妖。”他话音刚落下,楚鱼刚才碰触过的锁链上忽然烧起火来。准确地说,是楚鱼的血在锁链上烧了起来。犬飞愣住了。楚鱼也愣住了。犬飞盯着看了一瞬,猛地抬头看向楚鱼,嘴唇都在颤抖,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起来,“你、你……”楚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明白了什么,立刻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划破手掌,握住锁链。
没一会儿,那锁链上的火烧得更旺了,几乎下一秒,‘咔哒!’一声,锁链断了。楚鱼心里一喜,如法炮制,很快将犬飞手脚的锁链解开,并迅速要从腰间掏衣服给他遮一遮。“先别说话,我带你出去啊!”没了锁链压制,犬飞力气恢复了一些,只是浑身还虚软着站不起来,他没接衣服,下一秒,整个人在楚鱼面前变成化身成一只狼犬。且是幼崽形态。犬飞虚弱地蹲在地上,仰头看楚鱼,蹭过去在她脚边蹭了蹭,并且嗷呜了一声。我的妈呀!楚鱼节_完整章节』()”犬山大将雄壮的身躯忽然一下挤进来,眼眶泛红几步冲过来,从楚鱼怀里接过犬飞,并抬眼看了一眼楚鱼。楚鱼被那双不知道该称虎目还是犬目的大眼一瞪,有点点紧张。但还好他很快收回目光,因为犬飞受伤极其严重,犬大将的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的不轻。此时,漩涡外又有人进来,是山磬公主等人。乌压压一群人齐齐将目光看向泄出浑浊妖气与腐臭气息的石楼,气氛压抑。“我们赤狱妖都必要一个说法!”犬山大将粗犷的声音带着怒气,妖气在他周身暴涨,他赤红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跟着进来的一行人,一字一顿说道。回声在山腹中久久不绝。--城主府一片狼藉,已成了废墟。叶安喜被重伤,只留了一口气,奄奄一息被府卫守着。犬山的妖兵和府卫还剑拔弩张。楚鱼和素棠心从结界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外面这样的场景。犬山带着犬飞出来后,怒意滔天,抬手就要用长戟拍死只剩一口气的叶安喜,却被山磬公主拦下,“大将,此事仙盟和皇族必会查清给你一个答复。”犬山冷笑一声,根本不管山磬公主的阻拦,直接用妖气逼退她,抬腿过去,一脚踩在叶安喜丹田位置,一脚踩烂。“噗嗤——”一声,是骨头和□□一同被踩烂的声音。“你!”山磬公主身为尊贵的公主,又天赋异禀,什么时候被这样无视过,一张脸盛满怒气,可偏偏想起石楼所见,此时只能忍下来。妖都的人根本不想再多废话。犬山冷笑一声,手一挥,一辆云车出现在半空,他带着犬飞和一众妖兵一跃而上。“赤狱妖都不会就此罢休!”云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下。这里只剩下山磬公主,柳余人,楚长霁,以及楚鱼和素棠心。谁都没想到妖都的人打死了叶安喜丢下那么一句话就走了。气氛凝重。楚鱼的心情也很沉重,她想想结界内看到的,又想了想自己。她觉得自己这半妖恐怕不简单,根据小说定律,她一定有个了不得的爹。再根据小说定律,指不定她爹是什么上古大妖。非常有可能。俗套的穿书女主套路都这样。“睡觉去了。”素棠心拍了拍一脸凝重的楚鱼的小脸,打破了夜色下众人的凝重。楚鱼抬头看看四周,再看看师姐,现在能走吗?“接下来栖梧城的事情,皇族和仙盟会接手。”山磬公主出了声,显然声音不悦,她看了一眼素棠心,翻过脸拿出了传信玉符,背过了身。柳余人和楚长霁自是没话说,谁都没想到栖梧城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楚长霁朝楚鱼隐晦地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又收了回来。楚鱼跟着素棠心从城主府出来时,精神还有些恍惚。她偏头看向素棠心,“师姐,我们就这么走了?”素棠心觑她一眼,“犬飞也找到了,梁子也结下了,我们留下来干什么?对叶安喜那狗东西鞭尸三百遍吗?睡一晚,明早师姐带你回北虚剑宗。”听到要回北虚剑宗,楚鱼立刻点头。但她沉默一瞬,再次回想起结界内看到的画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忍不住抱紧了素棠心的胳膊。素棠心难得没说骚话,一路带着她离开城主府那片废墟,到了栖梧城一处普通客栈。“师姐,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楚鱼眼看着师姐又要开两间房,立刻拉住了她的手。素棠心偏头,嘴巴一张就要说话。楚鱼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捂住她的嘴,对掌柜的斩钉截铁说道:“一间,我们就要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