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余师兄的脸色越来越沉,焉九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一提酥油饼往他手中一塞,义正言辞道:“余师兄,你昨夜辛苦,我特意一早去街头买的新出炉的酥油饼,赶紧趁热吃吧……”余师兄被热腾腾的酥油饼塞了满怀,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不自觉地脸色减缓。余师兄解开油纸包上的细绳,正打算和焉九道谢,却一低头看到了焉九靴角沾上的深红泥点。他解绳子的手登时顿住了。焉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热心道:“师兄,你怎么不吃,可是不喜欢酥油饼?街上还有卖豆腐花和烧饼的,要不我再去买点别的?”长离仿佛从这微妙的氛围中察觉了什么,她在身后忙戳了焉九两下,示意他赶紧闭上嘴。余师兄的背后仿佛升起了一抹浓重黑雾,他一字一顿道:“焉、师、弟,你买个酥油饼,难不成还中途去红山溜了一圈?”焉九低头一看,暗道一声糟糕。在余师兄审视的眼神中,他背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焉九搓了搓袖口,突然急中生智,将背后的长离一把拽了出来。“余师兄,都是因为我的剑,她吵吵着非要去红山看日出,我只好凌晨起来出门……”长离对上余师兄打量的目光,整把剑都不自在极了。她一边在心里吐槽焉小九找的什么烂借口,一边连连点头。这时,店小二突然从旁边路过,对焉九道:“仙师,您这看日出起得够早,子时刚过就出门了……”余师兄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焉九硬着头皮弱弱道:“你是不是记错了……”店小二笑道:“我这客栈里就住了你们几位仙师,何况我每日子时都要检查客栈各处,怎么可能记错。”酥油饼在余师兄渐渐攥紧的拳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长离忍不住心痛道:“饼,饼子是无辜的。”焉九连忙道:“师兄,手下留情!”余师兄这才注意到手中变形的酥油饼,他松开手,对着焉九严厉道:“你跟我过来。”焉九和长离就像两个犯错的小朋友,低着头跟随余师兄回到二楼房间。一进门,余师兄就正色道:“焉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焉九掩去他能嗅出妖气一事,只说是根据黄符上的线索一路追进红山,找到了苗娘。余师兄听完始末,并不着急案件,而是语重心长道:“师弟,我知你查案心切,但是你贸然深夜进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该如何向师尊交代……”不等余师兄开始长篇大论地说教,焉九就果断道:“师兄,我错了。”长离觑着焉九的神色,在心里默默给他补上一句:我下次还敢。余师兄再欲说话,焉九又道:“师兄,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找到那道士。”余师兄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憋了回去。他无奈道:“行,此事下不为例。”两人两剑一鸟围着桌子团团而坐。焉九:“王老爷既然是为了他儿子的病而向苗娘下手,我们便可从他入手。”余师兄有些犹豫,“稚子无辜……”焉九淡淡道:“从他服下苗娘之血制作的药开始,他便不无辜了。”余师兄叹了一口气,天道有因果。就算王老爷的儿子不知真相,但他已经注定要承担这份因果。他们再次登门拜访。不知是不是因为久寻苗娘而不得,王老爷的脸色明显比上次见面差了许多。当焉九说明来意后,王老爷的脸色更糟糕了。“仙师,小儿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仙师见他做甚?”焉九看了他一眼,“事关案情,还请王老爷行个方便。”焉九的话虽然客气,但是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长离觉得王老爷要是敢拒绝,焉九下一秒就会拔剑强闯。显然,王老爷也听出了焉九语气中暗含的威胁之意,他不安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两位仙师,随我来吧。”王少爷年幼,又长年卧病在床,因此一直住在莲娘子的院子里,便于照看。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没多久就来到一座精致考究的庭院。走得近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便从小院里飘出,经久不散。长离在心里勾勒出府上地图,标注正厅、苗娘和莲娘的院落,很明显,莲娘子的院落距离中心更近。走进小院没多久,一位身着水红色轻罗长裙,袖口镶银边,脚踏缎鞋的女子匆匆迎了出来,她向几人行一万福礼,对王老爷问道:“老爷,这几位是?”王老爷的态度稍显冷淡,“这两位仙师想见一见长命。”莲娘的眼睛顿时亮了,“可是长命的病能——”王老爷抬手打断她的话,“不是,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莲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屈膝退下。长离看着莲娘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苗娘分明说王少爷的身体在服药后就慢慢好转了,可莲娘的态度好像并非如此。王老爷带着他们走进左厢房,这里的药味更加浓重了。长离被这苦药味冲得精神一振,一夜未眠的困意立即消散。房中的架子床上,正躺着一个昏睡的幼童。守在一旁的侍女看见来人,连忙起身行礼。王老爷对焉九说道:“小儿身子不好,长年昏睡,不能起来给仙师见礼,还望见谅。”长离盯着床上的幼童仔细看了又看,脸颊瘦弱,没有孩童常见的婴儿肥,反而泛着淡淡的青色。脖子细细的,上面挂着一枚金镶玉的长命锁。呼吸微弱,看着就是一副身子骨不太好的模样。()焉九在屋内扫了一眼,问道:≈ap;ldo;我听镇上说,红山镇不久前来了一位道士,曾来府上给王少爷看病,现在看来,怎么病情并无起色?≈ap;rdo;?海盐芝士卷提醒您《剑灵她不想努力了》节≈ap;完整章节』()王老爷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两下,“那道士的确来过,小儿最初服药时,身体确实稍好了些,可惜此药治标不治本,故而还是病弱。”焉九又道:“听说那道士是个有本事的,就没说什么药才能治本吗?”王老爷看起来更紧张了。“治本的灵药难得,我只希望小儿的病情能够稳住,不再恶化就好了,不敢奢求能够根治。”焉九继续问:“那道士呢,现在可在府上?”王老爷回答道:“道长已经离开了,他本就是云游路过此地,我也无法因小儿的病情强留他,耽误道长修行。”长离听着王老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暗自咋舌。要不是苗娘的话,她都要信这王老爷不过是个一心为子,不知真相的好父亲了。焉九慢慢走到床边,拿起旁边矮柜上一只还未收走的药碗。“可否冒昧问一句,那道士给王少爷开的是什么药?”王老爷赔笑道:“不过是普通治病养身的方子,不值当仙师一问。”焉九嗅了嗅药碗边缘,不疾不徐道:“可我怎么,从这药中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王老爷的脸色当即变了,“这不可能!”焉九:“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那加了血的药已经用掉了?”王老爷的脸“唰——”得就白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怎么——”焉九放下瓷碗,碗底触及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声音却把王老爷吓得一哆嗦。长离看着王老爷打颤的腿,不由得腹诽:做事的时候胆子挺大,这时候却怕成这样。下一秒,王老爷又强装镇定道:“仙,仙师,我不过是往小儿的药里加了一点血,这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长离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我听你这这里狡辩。焉九眼神微暗,“放一点血自然不是大罪,但是逆转五行阵法,镇压无辜,又从镇民家中偷盗五行之物……数罪叠加,可就不是小事了。”王老爷瞳孔微缩,“什么阵法,什么五行,我不知情啊,仙师。”余师兄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厉声道:“你难道还想说这都是那老道一人所为,与你毫无瓜葛吗?”王老爷的脸皮显然不是一般的厚,他忙点头道:“对,一定是那道士暗中行此诡道!我不过是一普通百姓,怎么敢做出这样有逆天道的事情。”长离:这糟老头子好不要脸!焉九别有意味地看了王老爷一眼,“既然你说你不知情,我便姑且当你不知情。想必倒是阵法反噬,也不过是那老道一人遭难。”王老爷用手撑住旁边的柜子,“什么,什么反噬?”余师兄也诧异地看了焉九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学艺不精,没看透那阵法的原理。长离怀疑地瞅了瞅一本正经的焉九。他好像在胡说八道,但是她没有证据。焉九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那逆五行符没困住该困的人,自然会反噬设阵之人。”他掐了掐手指,“算算时间,估摸这两天就该有报应了吧。”话音刚落,王老爷已经腿一软,扶着柜子踉跄了一下。焉九一脸惊讶地看向他,“王老爷,你这是怎么了?”“那设阵的老道因此被反噬,合该是敲锣打鼓、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王老爷咽了咽口水,脸颊抽搐着挤出一个勉强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对,对,是喜事,我……我这是高兴的……”长离乐得想要原地打个滚。焉小九这满肚子心眼,坏得很。余师兄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不愧是焉师弟,脑子真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