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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我淡漠道,冷着脸,不近人情。年关将近时我们几人围在一起就着铜炉吃火锅,白江清口味淡吃不得辣也不爱羊肉那腥膻味儿,天青一闻到羊肉那味儿就想吐,我们只能改煮排骨,排骨炖了大半天,小炉子上煮着粥,拿砂锅煮的,我们五个人,一人只一碗,多了没有。我看着咕嘟咕嘟的姜和冰清玉洁的白萝卜,觉得了无趣味,人家都是拿铜炉涮羊肉的,算了,天青吃的倒是很开心,她以前吃的就不多,怀孕以后更少,她还想喝一小点酒,被白江清按着手,楚歌往人嘴里塞了块蜜饯,白江清取了一块腌渍的黄桃,切了又切,落在天青碗里的只剩下一小块,天青咬咬唇扯扯我袖子冲我眨巴眨巴眼,可怜地看我。要是搁在以前的话,天青是能围着火炉自己吃上四五块的,还要我和老爹拦着才行,我在天青的注视下,筷子一张一合,把人碗里小小的一块挑走自己吃了,冲人道:“这东西太凉,你还是不吃的好,你还是吃梅子吧,也不能吃多。”应如是满眼慈祥地拉着人的手问天青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我师兄已经靠在白江清身后,在人脖颈上嗅来嗅去,想做些伤风败俗的事了。“男孩子,免得我家的香火断了。”她笑,和以往一样笑得柔媚,声音婉转,眼波潋滟,遮着眼底的死灰,似乎她又恢复了旧时骄傲明媚的模样了,说不回头就不回头。我师兄楚歌叫了声,手上扎着根银针,白江清没什么表情,颈侧红了一块,耳朵尖也红了,他继续细嚼慢咽地吃着,喝了口酒,往我面前推了推梅子,道:“喝酒时吃些东西,不然伤胃。”我没说话,笑了笑,被酒精和天残九法逼得焦躁,明明是这么温馨美好的,可我却恨不得把这场景打碎,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是骨子缝里生着一股子想要毁灭的念头,怎么都压不住,生了灭灭了生,花繁要捞上我的腰时我一把按着人脑袋,我看着他似雪还似月光的发,他眼角的哀意,恨不得把他杀死,可我按在人脑袋上的手终究只是收了收,最后按着人脑袋,吻上人薄唇,咬了下去,情和杀戮的念头抵死纠缠,分都分不开。我擦掉唇上的血,淡淡道:“我要废了天残九法,现在,就现在,趁我还没改主意的时候。”坦白来讲,我真舍不得杀掉他。后来我想,一切要是都停在那一天该有多好,那时候天青还没有死,应如是也还在,天青还冲我戏谑地笑了笑,说终于把我嫁出去了,希望我和花繁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不过不用白头了,你们两个人的头发都已经白透了。她说话是眼里有哀意,后面半句没说出的大抵是“只可惜我和白青莲没有白头到老的那一天。”番外四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2)1天青精疲力竭地醒来,一身骨头皮肉被人拆了又卸,千万匹马践踏过一样痛的厉害,只恨不得就这么死掉了,浑身虚弱到无力,她艰难地抬手撑着自己起身,嗅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儿皱了皱眉头,嫌弃地啧了一声,应如是还是自己孤独地下着棋,侧脸是五六岁的孩子的脸,脸圆圆的小小的,阳光下薄灰的眼好看得很,几乎都要透明了。她忽然很想抓着人的脸揉一揉,又好奇自己的孩子五六岁的模样,该是很好看的,毕竟爹娘的长相摆在那里。她想,又想发笑,只希望这孩子长得像她些才好,这样就算她死了也能死得安心些。就算她死了,她也不要白青莲好过,偏要白青莲看见那孩子的时候就能想到她。我终于可以放纵自己死掉了。她想,觉得不对,她该爱这孩子的,这孩子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她的骨血,她可是为此搭上一条命的,生孩子时她有些难产,隔着门她都听见自己哥哥咬牙切齿道:“天青,我告诉你,你要难产,别想我保着那孩子,我不会的。”她清楚自己哥哥是什么人,对自己又有多纵容,竭尽全力生下那孩子,原因无他,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辈子遇上白青莲一个就够她受的了,她也只肯为那一人折辱自己,生什么倒霉催的孩子。好不容易结束一切,昏死过去前,她听见自己哥哥问:“男孩子,你要看看么?叫什么名字?”她虚虚看了一眼,嫌弃地险些闭过气去,摆摆手让人拿走,就跟见到自己嫌弃的一盘菜一样,虚弱道:“笑狐……”2“姓什么?”他哥哥追问,晃晃她。“废话……”她眯着眼,知晓自己兄长是什么意思,拼尽全力嗤笑了声,牵连得全身皮骨都疼,她继而道:“我搭上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不随我的姓氏随谁。”“笑狐,天笑狐,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私心了,哥哥。”3“阿殷,你过来一下。”天青道,看着人过来,顶着张孩子的稚气的脸,眼底是空寂,天青笑笑,无端地想起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句话来。“笑狐还劳烦你多看着些,我怕是没几年命了。”她捏捏人的脸,笑起来,像是柔弱娇媚的海棠,美好却脆弱得禁不得风似的,又道:“他要是五六岁,该会是很可爱的孩子吧。”“何必呢,我都告诉你真相了,白青莲中了十三杀,回去后都近乎疯魔了,我算了很多天,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笑狐临死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却也劝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应如是揉揉眉心叹气,一张稚嫩的孩子脸,顶着一脸愁苦,有些好笑。4“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老头子一直告诫我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我知道,可我从未往心里过去。”“我骄傲恣肆十几年,折在白青莲一人身上,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生孩子的苦也受过了,可我就是不能放下我的骄傲。”“为什么,他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呢?那天他要是冲出来挡在我面前,或者在我离去时求我一句,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也是走不了的。可是阿殷啊,他只是看着我,感情比谁都深刻,却只是看着我,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肯讲。”“我一直在想,若不是我死缠烂打,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在一起?”“就理智上来讲我能理解他,可是,从感情上来说,我实在过不去。”5“我是个女孩子啊,被人骄纵着宠溺着长大,可是我这辈子受的最多的委屈,都是白青莲给的。”天青苦笑道,静静捏起一枚黑棋子,稳稳地落下,自打她和人下棋始,就从未拿过白子。“你都忌讳道这个地步了吗?白子不肯拿,青衣不肯穿,莲花不肯见。”应如是无可奈何地叹气,摇了摇头,低低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对啊,就是这么忌讳,我哥哥不提他的名字提及这个人的存在,我都要恨得咬牙切齿得。”“若是我死了,把我烧成灰,骨灰埋在海棠树下就好,我想和我爹娘埋在一起。”天青落下一子,半阖着眼,晴暖的光照亮了她一脸的倦怠。6天青会不时想起那个人,哪怕她在几人面前杀气腾腾道:“谁再在我面前提起某个名字,我就早些去世免得活着碍眼好了。”她迁怒地看着白江清身上的青衣,白江清有所觉察地摸摸鼻子,心想名字里带着个白字清字是怪我么?唉,真是迁怒,偏偏天真也盯着他,似乎觉得天青的迁怒是理所应当的事,眼神里都带着责怪之意。啧,你自己名字里也带着个青字啊喂。白江清想,继续给人写方子,体贴地加了盘桂花糕小碗黄桃让那个当师兄的那位给人送过去,当师兄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险些把他衣服扒了,挨了一银针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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