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在那个人的手更快,一把扣死,暗暗施加了些力,这下好了,我不用解释我那莫名其妙的怪癖了,我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人用的是乾坤七步,他探完我脉象,一言不发地冲着我腰间直接下手,下手够快,我想起这个人用的什么功法后就一直警戒着,可是还没拦住,那中年男子就利落地拔出我手里的长剑,他垂了眸子,静静看着我,问道:“这把剑是不是叫做浮生?”我不知如何作答,却听他一笑,铮的一声清鸣过后,剑已归鞘,那中年男子静静看着我,没有在看我,只是在对着我的脸看故人。我下山也就遇上几个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认得我手里的剑,还有乾坤七步呢?“您认得家父吗?”我问,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恭恭敬敬地开口。“认得,他怎么还没死?”白家的家主轻描淡写道,我还以为他是我老爹的仇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没用浮生给我一刀的话,这句话逼得我没了退路,我能说什么,说祸害遗千年,我家老头子那种祸害,可是要活很久才会死的。说不定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死。我选择把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咽进肚子里,继续问:“家父和您关系好吗?他从来都不跟我讲过去的事。”“你不需要知道的,从前他只会用杀人,现在他好不容易明白了怎么去保护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给你开个药方,那混蛋也不长脑子,修罗瞳是能这么用的吗?”他拧着眉,像是要给闯祸的小孩子收拾烂摊子的家长,我想抬头看看他是不是有些焦躁,被人按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等几处位置,头疼终于安分下来,落荒而逃。“修罗瞳是……什么……”我问,任由人按着,把自己当做面团,任人揉捏,最后几下之后,他抬起手,看我一眼,道:“篡改记忆的,你别装傻了,你是知道的吧,你头疼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有就是,思虑过度。”“年纪轻轻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你”他看着我,抬了抬下巴,这种有些倨傲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优雅的,给我一种他并非出身江湖,而是一个贵公子的错觉,他敲敲我额头,用着长辈告诫小辈的口吻道:“你,心思太多了,和江清简直一个样子,还真糟糕。”他把自己亲儿子一并列入攻击范围了,不对,白疏影并不是白江清父亲,只是一个被当做亲儿子养着的养子而已,那么真正的白江清哪里去了?至于丞相府里的,顶替白江清的人,又是谁?我觉得背后一冷,没办法把这个人,看成是了解我老爹的长辈了。万一他和我老爹有仇呢?万一他想用我来要挟我老爹呢?我老爹怎么这么能惹事啊,招惹的人,一个一个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白疏影冷淡地扫我一眼,或许是我面上显露出什么,他眉头皱了皱,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敲敲我脖子,自己走在前面,道:“我带你去找……”他道,似乎在想用什么来定义自己的女婿,哪怕不是亲生儿子,只是一直看重的养子被拐跑,这件事也是很糟糕的。“你师兄。”白疏影挑来挑去,选了这么一个连名字都不用喊的称呼。我瞬间就想到,以后我还是不要跟着师兄来白家了,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我这无辜池鱼,再说我那师兄又是个薄情的,万一他贼胆包天地在外拈花惹草,我是该帮着白江清大义灭亲,还是帮着我师兄打理东西让他赶紧跑路?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白疏影走,走过单薄夜色,一盏盏昏黄的灯,路越来越熟悉,白疏影一把推开门,夜色侵入,夜色还不够深,门的影子还不够锋利,灯火也不够温暖,可是推门而入,便可见对面挂着的两套衣服,大红的喜服,颜色如血,灼眼得很。要命的是,为何还有一套,是女子的款式,还是凤冠霞帔?“那一套,是给谁穿的。”白疏影冷着声问,手指指着那套凤冠霞帔,手指都是抖着的,就差直接给出一句不成体统了,我那懒懒靠着椅背,玩弄着白江清头发的师兄闻言抬了抬头,终于瞧见了自己老丈人似的,弯着桃花眼笑嘻嘻道:“我的呀,白三公子不是要娶妻么?您哪里舍得让他出嫁啊?难不成您肯了?”白疏影被这句话气得挑了挑眉,我本以为他会发作,可好在我这师兄别的不会,还是会说一些花言巧语的。“阿清想看我穿,所以我会穿给他看的。”他说得云淡风轻。一直转着萧的一声鹅黄的公子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白疏影哼了一声,走了,我本想送他一段,却被人看出我的打算来,白父看着我,嫌弃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你自己都会走错路。”“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我穿穿这个博你一笑也好。”我回头,便听我师兄戏谑道,鹅黄和蔚蓝衣服的两个人没说什么,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弟弟被人欺负的模样。下一秒,我师兄就叫了起来:“啧啧啧,阿清你身上到底放了多少银针?”“嘶——疼——”天残九法我真不解情之一字是怎样的,世上人都是俗人一个罢了,大多数人无非就是娶妻生子,然后老掉,老了以后女人没有年轻时的风情,男人也开始散漫了,需要做老婆的看管些,免得人被青楼里的姑娘或者年轻好看的寡妇勾引走了,还要看着点自己的儿子,免得儿子沾染上什么不良习气。我不知道我那师兄,和白江清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浪荡一个淡漠,浪荡的遇上了淡漠的,自觉地收回了心神,淡漠的遇见了浪荡的,整个人倒是增添了几分活气,有些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坦荡荡地摊开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白家人倒是很好的,客套,亲切又不亲近,仆人收拾屋子,说话声音都是柔柔的小小的,也就是走的快一些,厨房里的老妈子和丫头凑到一起,偶尔说些什么话。“那位楚歌楚公子要和三公子在一起吗?”一个小丫头好奇地问老妈子。“三公子人很好,那位楚公子人也是很好的。”老妈子淡淡道,并没有多说什么闲话,一双历经风霜的手敲敲小丫头脑袋,让人别说太多闲话,赶紧去做事,白家家主这么好,你们可不要乱说什么话。我懒懒打个哈欠,去寻我那师兄去,我只是很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那么逍遥自在的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一个人,画地为牢,我那师兄,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一点也不为过的。我踩到门槛上,推开门并没有看到我师兄,只看见了一个在整理东西的丫鬟,我问丫鬟我师兄楚歌去哪里了?她回眸笑笑,艳羡道:“三公子那里呢,他们感情真好。”“多谢。”我道,心里暗自腹诽着我师兄还真是个没出息的。好在我记忆是不错的,我看看门,先敲了两声,免得我师兄在做什么,小孩子不该看的事,“进来吧。”我听我师兄懒懒道。我推门而入,声音有些远,屏风是金碧山水的,屏风后面依稀可以看到两道身影,我绕过去,便见我师兄懒懒支着脑袋,姿态是散漫的,眼睛是盯着白江清的,白江清正在写着什么东西,毛笔落下,下面是大红的色,灼灼明艳。大抵是请帖吧。哪怕我走过去,这两个人也都不肯施舍给我一个眼神,白三公子正在写请帖,我师兄只是单纯的不想理我,因为我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没他的白江清来得赏心悦目。我挑挑眉只想甩袖子走人,可就算我甩袖子走了,我师兄也是不会看我一眼的。白三公子提笔,把手里的笔搁到砚台上,扫我一眼,问道:“用过早膳了吗?”“用过了,白家的饭很好吃,我想问问,白三公子知道,什么是修罗瞳吗?”我转换了话题,反正这是我迟早都要问的,这时候问也挺好,可以顺便观察一下,我师兄对此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