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似乎让他的脾气也变得更加古怪。他紧紧地盯着陆崇,像只虚弱的小兽,即使意识模糊也不肯卸下最后的警惕。
“那行,先回酒店。”陆崇套上衣服,出乎意外的情绪稳定,“我去开车。”
小孩子不舒服,发发脾气怎么了。
对着这么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谁都不忍心说一句重话,更别提对他生气。
车辆平缓地启动,林雪河裹着毯子躺了回去。
原本平整的沙发上,有一块凸起的小方块硌到了他。他烦心地想要扫开,却摸出那是陆崇留下的小包湿巾。
沉默片刻,他抽出一张用力擦了擦脸,揉成带着血腥味的一团,从毯子底下丢了出去。
头很痛。或许是文暖的话刺激了他脑袋里一直都不安分的自毁因子,他本不必把力量耗尽的,却还是这么做了。
每一次被力量反噬,他心底暴戾的情绪都会反扑。
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睡。他不可能放心地把自己最脆弱的状态托付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类,不管是血族,猎人,还是别的什么有仇恨的种族,如果在这时找过来,杀了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只会开车的狼族混血虽然皮糙肉厚,有一身蛮力,但也只能靠着这点天赋自保而已,万一被围攻,当然是把他交出去然后跑得越快越好。
一旦闭上眼睛,他可能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但他又想,这样也好。
他早就厌倦了疼痛。
等不到下一次月圆之夜了。他想要陆崇现在就变成小狗给他摸。
——闭上眼睛时,林雪河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
到酒店才刚十点。陆崇把车停稳,过来叫他也没有回应,再探一探鼻息,感觉都不怎么喘气了,赶紧连人带毯子揣怀里抱回房间。
到了这个年代,吸血鬼早就不再流行睡简陋的棺材,但还是与生俱来地喜欢黑暗的封闭环境。
他把林雪河放床上,用被子和枕头搭起半包围的舒适圈。怎么看都太简陋了。
幼小的身体蜷在里头,像颗莹莹发光的宝石,衬得酒店纯白的床单被子都像堆破烂。
但这些东西的确给了他基础的支撑,最大程度地隔绝光线,且没有让他的体温继续流失。
林雪河睡足十个小时,在饥饿中醒来。
卧室漆黑一片。他艰难地把身体周围的遮挡物移开,闻着味儿下了床,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这一次陆崇没再把所有血包都打开围着他放,因此外面单一的血液气味源头就格外明显。
他穿着码数过大的拖鞋,走起路来趿拉趿拉的,脚步声特别响。
陆崇一开始就听见了,但没动,听他费劲地趿着拖鞋往浴室去,然后洗漱的水声响起。
陆崇无声地弯了一下嘴角,伸手把阅读灯的亮度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