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淡淡道:“这位官爷是朝廷的官,我乃一介平民之妇,客不客气的倒也无妨,我受不住您的道歉。”
李襄走近两步,脸上挂着风流笑意,他再要往前,虞怜后退数步,他只好停下来,说:“怜儿你不必这么客气,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他只是一跑腿的,哪有资格在你面前放肆?”
说完就挥挥手,官兵竟带着人一溜烟跑了,只剩李襄在里面。
邑婆子紧张得很,府里六个下人除一个跛脚汉子守在大门,其余五个都在这里,怕这人对少夫人不轨。
瞧他那色眯眯的眼睛,少夫人都梳了妇人髻,已嫁了世子,哪怕是个寡妇也不容许旁人如此放肆大胆,竟然敢唤夫人小名?
在场除了下人便没了外人,李襄便直言道:“我先前托了我娘与你们府上的老太太商量我们的亲事,你为何反悔,不应我?”
他酸溜溜看了这破败的院子,“华极有什么好,值得你不顾荣华富贵也要嫁给他一个死人?”
“你看你嫁了他,很快就要被赶出府去,无家可归,将来也没有庇护之所,你生得这样好看,没人能护得住你,你就不怕?”
虞怜眉眼冷淡,“这便不劳烦公子操心。若无其他事,还请公子回去。一月期限到前,我们全家人就会搬出去,不劳您带着官爷来驱赶。”
李襄越看越觉得面前的美人是真美,面无表情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像一朵干净剔透的冰山雪莲,美极了。
当初听闻魏国公府六小姐没应和他的婚事,在华极行刑日当天一身嫁衣进了华府,他只感叹一声次女真傻,不识好歹,便再没有其他感觉,最多也就是被人戏耍的恼怒。
此时此刻却嫉妒极了,痛恨极了,华极都死了还有此等美人对他痴情不改,情深义重,他哪来的这么好命!
俗话说不怕聪明人掌权,就怕浑人有权,这种被宠坏了的权贵公子是虞怜最不想打交道的人物,只因他们任性妄为,背后还有靠山替他们张罗,为他们做主擦屁股,如今华府落魄,只想图个安稳,便也没有底气跟这种人纠缠。
她只冷了眉眼,让邑婆等人送客,自己转身离开。
李襄喊道:“你若愿意,此刻便离了华府,我带你回魏国公府,你就像从前未出阁那样,在魏国公府待着,我让我娘去府上提亲,我们重新开始,找个好日子,你不日就能过门,来我汝阳侯府上过好日子,也不用看人脸色,更不会缺金少银,宫里我姐姐赐给的布料华府脂粉有很多,用在你身上必不会浪费。”
看虞怜继续往前走,理也不理会他,李襄有些着急,忽而开口喊道:“我李襄今年二十有一,没正妻,只小妾通房数人,你若介意,我遣散出府也行。”
虞怜顿住脚步,她头也没回说:“我有夫君,名为华极。”
说完便离开了。
留华服青年站在原地痴痴望着,半天不肯走。
邑婆子和女儿二丫抹了抹眼泪,太感人了。
新皇登基后,因着贵妃受宠,汝阳侯府俨然成了京中风头最盛的权贵之一,就如李襄所说,若少夫人愿意的话,也能改嫁给他,无人敢说三道四,进了汝阳侯府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出门参加个宴会也会被其他千金夫人高看羡慕。
何况李襄答应了要为少夫人遣散妾室通房,从前还没听说过这位风流小霸王对哪个女孩这般,少夫人却无动于衷。
邑婆子对女儿感慨:“少夫人果然对世子情深义重,这份情谊若世子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感动不已。”
“娘说得对,我从没见过少夫人这样的女子。连李襄这样的贵公子都愿意为她遣散妾室,少夫人却没有动摇,我若是她早该后悔进来华府了。”
邑婆子拍了拍女儿的头,“瞎说什么呢,少夫人的气节人品岂是你一个小小丫头可以比拟的?她对世子的情义天地可表日月可鉴,不是咱们这封凡夫俗子能领会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总算看明白,少夫人不傻,她非但不傻还很聪明,为人处世样样有条有理,吩咐我们做什么事,也都尽善尽美,从没糊涂过,这样的女子最受高门大户喜爱,若咱府上从前还辉煌的时候,由少夫人来掌家再合适不过,有她掌家必定兴旺。这样的女子愿意在这样的关头,进咱府上,只是凭着对世子的一腔情义,若是她自己个儿,名声再差也不愁嫁。”
李襄站了很久,又听这对老婆子母女俩嘀嘀咕咕才离开。
他脸色变幻莫测,拳头握得死紧。
华极华极又是华极,这人活着的时候,跟他抢才名,连带东元侯府也压了汝阳侯府一头,现在他死了,东元侯府落败了,却还有一人愿意嫁进他家,为他痴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