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不是石头做的,她也有感情,也会伤心脆弱,满眼的碎瓷片就如她的心一样,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捧起一块沾着血的瓷片,她鼻子酸酸的,想到曾经年幼的她打破了碗,哥哥将她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
那样的温暖,再也找不到了。蓝琳无声的流下眼泪,眼泪滑过嘴角,咸咸涩涩的,就如她的心情。
她想起来了,寿王的怀抱就如哥哥的一样,安全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橘子花香味,这样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可他,不是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是他的哥哥,所以在她噎住了之后,会烦恼的将她一脚踢开。
她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蓝琳无力的坐在地上,捧着碎瓷片发呆。
寿王坐在桌前,谈笑风生,依旧再说这她听不懂的事,陈亦知说话依旧慢吞吞地,就如他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如云如水。
只是,语气中有些焦急。显然心不在焉。寿王自然也注意到了:“亦知,若是真的喜欢这个笨丫头,不如带回去好了。”语带揶揄。
陈亦知笑着:“哪里,哪里。不过是昨日见着不忿,说了几句话而已,若是这样就带回家,我估计整个府里都住不下,不过……”他饮尽杯中清酒,转过头看向仍坐在地上的蓝琳,娇小的背影显得无助而孤寂,他唏嘘道:“王爷,对女子未免心狠了点,她不过才来,没有经过多少世面,哪里知道多少规矩,性子又纯真跳脱,偏偏被王爷点中,哎……”
“看来,亦知兄在女人间这么有人缘,未必无因啊。”寿王也不在意,姿态优雅的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中,细细咀嚼起来。
陈亦知没有接话,双手撑着桌沿,站起来,摇晃了两下,看起来像是喝醉了。他摆摆头,摇晃着走过去,在蓝琳面前蹲下。
眼前的鲜红顿时让他双瞳一缩,他抢过蓝琳手中染血的碎瓷片,一下扔在地上。又在蓝琳手上点了数下,道:“你这是干什么?”语气带着愤怒。
蓝琳的表情呆呆的,目光里根本没有凝聚点。她似乎想要挣开他的手,再去地上寻碎瓷片。陈亦知只觉整个胸腔都被怒火冲的慢慢的,他猛地拉起蓝琳,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视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可以这样?”
寿王见陈亦知似乎有些失控,觉得奇怪,放下筷子,望过去,只见叫清溪的这个丫头,右手全部都是血,还有血不停的向地面滴去。
就算是刚才擦伤,也不可能滴血成这个样子,寿王的心猛地巨跳,难道她想……他掩饰心中的乱跳,拿起酒壶,向自己杯中倒酒,边道:“她要寻死,就让她去,不过就是个逃兵而已。受了一点委屈就受不得,在这摘月楼如何混的下去,还不如现在死了,免得以后更加痛苦,生死不能。”杯中的酒似乎倒的有些满了,溢出一点,洒在桌子上。
寿王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慢慢地细品,品了片刻又道:“我说,亦知兄,你还是发发善心,她想要死,就去好了,劝个什么劲,素月这次可是走了赔本买卖,这个丫头素质太差。改明,本王绝对给你找个更好的。”
贱民?他说她是贱民,那么,他就是富民,就是天上的骄子,可以随便践踏人的尊严,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就可以随意将女人当成货品,随意摆弄。
蓝琳胸中气闷,软绵绵的身子忽然有了力气。对于刚才的失控,更是觉得诧异,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公子,您又救了我一命,来日,清溪定当回报。”蓝琳咬着下唇,用左手背拍拍脸蛋,清醒一点,才道:“陈公子,请恕清溪不能相陪,清溪要下去处理一下伤口。”
陈亦知点点头,淡淡的美目间,藏着浓浓地隐忧。
寿王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杯中酒已经喝了一半,见着蓝琳走过去,他眉头一皱,道:“本王最讨厌看见血,快下去。”说完,向蓝琳扔了十两银子,银子滚在地上。
蓝琳用染血的右手捡起来,笑着对寿王道:“清溪,真的好谢谢王爷的银子,以后,王爷再来,清溪定然好好伺候。”
染血的手包裹着白哗哗的银子,血粘在银子上,透着指缝留下。本来被腮红画的有些光彩的脸,带着衰弱的苍白,泪痕将妆容弄花了,鼻尖上有红点,显得有些滑稽。
可寿王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颤,她的眼睛很漂亮,含着水样的光华,眉目间都是浓浓的风情,柔媚而动人。
一点也看不出掌心的疼痛,对于她有什么影响,十指连心啊,她居然能做成这样。寿王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下去包伤吧。”语气带了几分和缓。
“是。”蓝琳毫无挑剔的行了礼,向门外走去。
娇小的身影,瘦弱不堪,似乎风都能将她吹倒。可刚才的一幕,又让寿王震惊,他知道她的倔强,知道她比同龄的丫头多了几分硬气,却没想到她会至此。
看来,回去之后,需要在安排一些事情。经过这番折腾,他也没了心思在喝酒,陈亦知那里,依旧遛滑的很,也不拒绝,也不答应,从不答个实话。
不过,似乎他也有了弱点。寿王想着刚才望向自己,明明充满愤怒,却偏偏一副乖巧柔媚表情的女人,呢喃道:“现在叫清溪是吗?”
夜慢慢深了。
天气很冷,蓝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屋子并没有生火,她打着抖,将右手的伤口清洗一下,将碎在肉中的瓷片一一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