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巡逻的时候,司空还吃到了一个煮鸡蛋,是凤随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偷偷摸摸塞到他手里的。司空接过这个仍然温热的煮鸡蛋,左右看了看,见身后的卫兵都距离他们挺远的,就悄悄剥开,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趁别人没注意,都塞进了凤随的嘴里。凤随,“……”虽然险些被噎着,但心里还是美滋滋。在儒州被包围的第三天,虞谅带着援兵赶到了。就连司空也顾不上心里那点儿小别扭,由衷的高兴了起来。因为他在虞谅的队伍里还发现了几个眼熟的……光头。司空把出家人四大皆空的那一套抛在脑后,欢呼着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智云师父,“您怎么也来了?”智云摸摸他的脑袋,笑而不语。司空放开他,又去抱其他人。他小时候就是被智字辈的这几个大和尚带大的,棍棒拳脚都是跟他们学的,第一次来北境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虽然他们是出家人,但在司空心里,他们就是他的家人。司空兴奋地抱来抱去,再一抬头……懵了。这,这不是那个谁嘛。虞道野,现在要叫法远了,他顶着一个光头,眉眼之间带着轻笑。一顿时间没见,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人也黑了,眉眼之间却显得神采奕奕。他趁着司空呆愣的功夫,伸手抱了抱他,然后很快放开。司空,“……”这个时候翻脸合适吗?大家久别重逢,都表现的挺高兴的。司空犹豫了一下,转头走开了,假装刚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法远的目光追逐着司空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深。司空身穿铠甲的样子,简直比他预想中的模样还要威武。虞谅正跟凤随说话,手里还拿着那个据说是司空鼓捣出来的叫做望远镜的小玩意,他从望远镜的镜头里看到了自己的蠢儿子。当他伸手去拥抱司空的时候,虞谅也跟着提起一口气。当他看到司空木着脸从他身旁走开,而虞道野还带着傻笑目送他离开……虞谅就只能在心里一边心酸,一边暗暗唾弃这小子竟然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这么傻?!凤随在旁边提醒他,“侯爷?”虞谅放下望远镜,对凤随说:“司空很不错……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凤随有些无奈,“说到要不要攻城。”虞谅大手一挥,“让人射箭,给城里传信,就说两天之后的清晨,我们开始攻城!”凤随在心里给他竖了一根大拇指。这不就是司空说过的心理战术嘛。儒州已经连着三天缺水,又没有菜蔬粮食进城,如果只有本地住家还好,毕竟谁家都有点儿存粮,多少还能坚持几天。但现在的情况是多了两万士兵,他们的存粮够吃几天呢?还是说,他们真的能做出到百姓家里搜刮存粮养兵这种事?!八月底,正是秋老虎闹得最厉害的时节。空气又干又热,一丝风都没有。太阳高挂在空中,热辣辣的光线晒着城墙和城外的荒原,空气中热浪翻涌,远近的景色都仿佛在热浪中诡异地晃动起来。守在城墙上的一名士兵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旁边的战友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拖着他快步走下城墙。城中水井有限,生活用水半数以上都要依靠城外的河流。如今送水的车辆都被拦在了城外,城内的饮用水已经不得不限量供应了。萧德良的副官张昌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口鼻之间的焦渴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他吃力地爬上城墙,远远眺望隐没在远处树林里的大宋士兵的营地,那成片的营帐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令他心头惶恐。他是文臣,从来没有带过兵。萧德良护送皇太子返回中京,儒州的大小事务只能落在他的头上,大宋骑兵围城之后,他每天忙着调度民夫,安排各种物资,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但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些,是耶律乙辛派来的防御使邵通压根就不听他的。他提议的趁夜突袭,突破包围圈向妫州求援的计划还没有说完,就被邵通一口否决了。他追着邵通问他有什么计划,邵通也不肯告诉他。张昌决定再去找邵通谈一谈。他们不能就这样坐着等死,继续僵持下去,对儒州城里的百姓是极为不利的。邵通性格狂妄残忍,他之前在城外的时候被宋军的霹雳弹炸伤了,这几天都在搜刮城中医馆,不但征用了所有的大夫,还将各家囤积的止血消炎的药材都搜刮一空。张昌的提议他并不是完全反对,他反对的只是向妫州求援那一条。一方面他对自己的兵力自视甚高,认为之前的落败纯粹是因为一时大意,对敌方的兵力估计得不足。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妫州驻兵人数有限,这个时候能从妫州得到的援助是十分有限的。